否则的话,朝堂上下要么觉得于谦是无能,没有能力庇护这些亲信,要么会觉得于谦是无情无义之人,不管是哪一种,可都不是一个好兆头。
看着俞士悦担忧的样子,于谦也终于正色起来,沉吟道。
“我知道仕朝兄的意思,不过,如今我受圣命即将出巡边隘,朝堂上的事情,恐怕是鞭长莫及,不过仕朝兄大可放心,当今陛下英明圣断,自然能够秉公裁断的。”
这话说的笃定,让俞士悦也意识到了什么,他看着面前认真的于谦,迟疑片刻,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你确定,什么都不用做?”
“仕朝兄,请静观其变便是!”
于谦笑了笑,却没有多说,而是站起身来,郑重的拱了拱手,道。
“事后不早了,于某也该启程了,多谢仕朝兄前来相送,待此次回朝之后,于某必在府中设宴,同仕朝兄共谋一醉!”
见此状况,俞士悦心中惆怅,但仍旧露出一丝笑容,同样起身拱手道。
“既是如此,那为兄就在京城,等着你于少保的宴席,边塞苦寒,保重身体……一路顺风!”
“那我就告辞了,仕朝兄也早些回去吧……”
于谦直起身子,没再过多停留,转身回到车队,上了马车,随着车角的铃铛叮铃铃的响起,一阵秋风卷动,仿佛带着人的愁绪忧思,伴随落叶,一并纷飞而起,飘向天际……
乾清宫,廊下阶前,同样在遥望着京城外的,还有朱祁钰。
在他的身后,舒良垂手而立,禀报道。
“……于少保已经出京离去,和孛都的使团离京,间隔了一日,这些日子,孛都将他在南宫中可以听命的人手,都已经交给了奴婢,这是奴婢整理好的,他们的名单,职位还有联络的方式,请皇爷御览。”
孛都的事情,朱祁钰自然是早就知晓,倒也没有过多思索,接过这份密奏,摊开扫了一眼,问道。
“孛都离京前,去了南宫?”
“是……”
舒良点头,开口解释道。
“据他所说,是有些蒙古护卫,需要当面嘱咐,这样他们才能听命于陛下,而不再听命于其木格,所以,借着前几日夜里,他进了一趟南宫,走的是孟俊的路子,按皇爷之前的吩咐,在大门处值守的锦衣卫,并没有过多盘查。”
朱祁钰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见此状况,一旁的舒良有些疑惑,踌躇片刻,他试探着问道。
“皇爷觉得,有什么不妥?”
轻轻摇了摇头,朱祁钰的眉头依旧紧皱,道。
“朕只是觉得……有些不安,舒良,你觉得这个孛都,可信吗?”
啊这……
舒良犹豫了一下,道。
“目前来看,奴婢觉得,他的说法没有什么问题,如今朝廷上下,都为唯皇爷之命是从,孛都既然想要归附,那必然要讨皇爷的欢心,将这些人拿出来交给皇爷调配,也是理所应当的。”
朱祁钰沉吟着,倒是没有反驳。
舒良所说的,也是他之前的想法,但是,如今看着手里的这份密奏,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不过,一时也没有什么头绪,他最终也只能摇了摇头,道。
“或许是朕多想了,不过孛都此人,终究太过诡诈,他这次的举动,连自己妹妹的性命都已经不顾了,这样的人,不可太过信任,所以,这份名册上的人,你近段日子想些办法,再试探一下,若是有什么异常的话,立刻禀报上来……”
“遵旨。”
舒良虽然不知道皇帝在担心什么,但是,既然有吩咐,他自然是遵从无疑,立刻就下去办了。
与此同时,朱祁钰看着天空中飘落的细雨,又是一声轻叹,也没有在外头继续多呆,而是转身进了殿中,准备处理奏疏。
而他刚坐下没多久,怀恩就带着两个内侍上前,将一摞奏疏搁在案上,道。
“皇爷,这是内阁刚刚送来的奏疏,最上头的那份,涉及到了漳州府,所以内阁不敢擅专,只能请皇爷亲自处置。”
虽然说,于谦已经说了,让俞士悦静观其变,但是到了最后,这位次辅大人,还是没能彻底袖手旁观,悄悄做了点小动作。
毕竟,他在内阁的时间不短了,和这些来往递送奏疏的内侍,关系自然也不差,所以,将某一本奏疏放在最上头或者最下头这种小事,倒是也没有什么难度。
果不其然,听到和漳州府有关,朱祁钰眉头一皱,抬手便拿了起来,翻开看了过去。
这一看之下,他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这个张睿,他倒是有些印象,不过印象不深,可是他一个正四品的佥都御史,被举荐去当一个知府?
就算是漳州是即将开展海贸的最前沿,这个知府做好了是一桩大政绩,也不至于如此吧……
搁下奏疏,朱祁钰沉吟片刻,吩咐道。
“去,将吏部尚书召来。”
不管这份奏疏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也算提醒他了,随着开海的进度推进,漳州必然会成为朝堂上下关注的地方,若是始终都让王越这么一个资历尚浅的人来代掌府事的话,总归是会有非议。
当然,让张睿过去肯定是不行的,不然的话,他派王越的意义就没了……
这般思索着,朱祁钰将奏疏放在一旁,准备等王文来了再继续商量,但是,接下来的几本奏疏,却让他的眉头越皱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