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他们真的敢入侵大明,而不怕腹背受敌吗?
再者说了,大明虽然不愿再起战事,但也不是软柿子。
土木之役虽然损失惨重,说是意外有些不尽不实,但是,却也的确是各种因素之下才导致的结果。
若是如今再来一回,只要不闹出亲征的事,就算是打不赢,也
不会败。
至少,守住边境,是没什么问题的。
何况,彼时瓦剌和鞑靼还算联盟,有脱脱不花这个名义上的大汗在,二者虽然面和心不和,但是终归还是合兵一处,共同出军。
如今,鞑靼各部分崩离析,短时间内,显然不可能有人将其组织起来。
所以说……
等会!
这中间的关节并不难想明白,只不过干系重大,所以,众人的思绪受了影响而已。
但是,经过天子这么一提醒,不少人都察觉出了问题。
率先察觉到的,当然是杨洪这个镇守多年的老将。
「陛下,这不对劲!」
紧皱着眉头,杨洪开口道。
「如今鞑靼正是乱局,虽然说这等局面,是由杨杰挑起,但是,脱脱不花和阿噶多尔济刚死不久,察哈尔部,喀喇沁部和翁里郭特部各自拥立新主,理应正是为汗位争夺不休之时。」
「就算他们要***,也该等到汗位有所归属再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前来兴师问罪?」
这番话一出,在场的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
王翱道:「不错,各部内乱,自顾不暇,即便是他们对杨镇抚怀恨于心,又岂会在这个时候前来讨要说法?」
「何况,按照传回来的消息,这几大部落,或各自拥立新主,或为旧主复仇,正闹的不可开交,这种时候,他们为何会同时将矛头指向大明?」
二人这么一说,事情便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众人眉头紧皱,隐隐觉得抓住了什么窍要,但是,又想不通透。
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得上首天子的声音响起,道。
「看来这段日子,太上皇的老朋友,也没有闲着啊!」
「陛下的意思是……」
这么一提醒,俞士悦立刻反应了过来,迟疑片刻,他问道。
「这些人的背后,是也先指使?」
「应该不会错!」
朱祁钰的表情也有些凝重,点了点头,道。
「鞑靼内乱,也先不可能毫无动作,挑拨离间,也是他的拿手好戏!」
「陛下,那……」
见此状况,在场众人的脸色也变了变,本来这件事情就已经够棘手了,如果说再把也先掺和进来,那就更复杂了。
「给金尚书的圣旨不变,另一道,暂缓!」
沉吟片刻,朱祁钰最终还是开口道。
「至于其他的,朕再想想,今日议事便到此,杨侯和沈尚书留下,其余人等告退吧!」
「遵旨……」
在场几个大臣对视了一眼,最终也没多说什么。
这种情况的确复杂之极,不是这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于是,内阁也来不及现场拟旨了,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只留下在场的某沈尚书,头顶上默默的飘起了乌云。
凭他的经验,单独留下,准没好事!
不过这个时候,天子显然没有心思管他的情绪。
待得人都走了个干净,朱祁钰直接了当的道。
「沈卿,事态复杂,朕也不绕弯子,留你在这,有两句话要告诉你!」
轻重缓急,沈尚书自然还是分得清楚的。
天子这明显不是在开玩笑,沈翼自然也提起了十分小心,拱手道。
「陛下请讲!」
「第一,还是那句话,这仗不会打,也打不起来!」
朱祁钰望着沈翼,开口道。
但是,沈翼听了之后,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
如果就这么简单的话,那么天子就不会单独将他留下了。
果不其然,下一句话,天子便道。
「第二,朕要户部和兵部,按即将要打仗来准备,明白吗?」
啊?
沈翼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是一抬头,看着天子凝重的神情,他也只能点了点头,道。
「陛下放心,臣一定办妥!」
别看人多的时候,沈尚书最擅长活跃气氛,但是,越是这种人少的场合,他越是知道分寸。
尽管心中尚有疑惑,但是,天子既然没有要跟他解释的意思,那么,沈翼也只能压下疑惑,先答应下来。
「好,朕回头会给于谦下旨,也会命兵部动起来,沈卿竭力配合便是,别的没什么事,沈卿也先回去吧!」
「是!」
听这口气,就知道天子的心情不怎么样,沈翼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拱手领命之后,便退了出去。
于是,没过多大会,殿中的大臣,便只剩下了杨洪一人。
和刚刚不一样的是,这次沈翼离开之后,天子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踌躇了片刻,方道。
「杨侯,应该也猜到朕为何将你留下了吧!」
打从刚刚开始,杨洪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听到天子这句问话,他更是再难掩饰自己眼中的担忧之色,点了点头,道。
「回陛下,各个部落齐聚宣府,如果不是巧合,而是由也先在背后煽动,那么,只能说明一个事实。」
话至此处,杨洪的身子忍不住一颤,闭紧双眼,片刻之后才重新睁开,深吸一口气,道。
「这说明,孛都已经将一切,都如实告诉了也先!」
剩下半句话,杨洪到底没有说出口。
但是,其实也不必说。
杨杰主动投向土尔扈特部,目的是为了挑拨孛都和也先的关系,让孛都背叛也先,抢夺瓦剌的统治权。
仍然是挑拨离间的计策,整个过程中,最紧要的就是保密。
如果说他的猜测属实的,孛都真的将一切都告诉了也先,那么也就意味着,如今掌握杨杰生命的不是孛都,而是也先本人。
那么,作为瓦剌的太师,也先会怎么对待杨杰这样一个,想要挑拨自己兄弟,谋杀自己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