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此事根源之处,还是如陈尚书方才所说,朝廷风气不正,纲纪不振,诸臣只知明哲保身,不能持身公正。」
「殿试一案,不过官场一角,但见微知着,亦不可不慎,都察院监察百官,官场风气若此,科道官员责任难以推卸,臣身为总宪,惭愧之极,请陛下降罪。」
啊这……
陈镒这番话,说的沉重至极,引得在场一众大臣面面相觑。
应该说,陈总宪这话,说的倒是没什么问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把话题拉回到殿试一案上,也是在帮王首辅。
可是,问题就在于……
这咋还有抢着承担责任的呢?
刚刚陈循把责任归到吏部头上,已经是有些牵强了,但是总归是替天子和太上皇背锅,也就算了。
这事也没人会去细究。
可现在,陈总宪这是在做什么?
自己找罚?
底下一众大臣不由有些迷惑。
但是,一旁的一干重臣,脸色却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尤其是王文,望着陈镒的目光,隐隐有几分不善……
不过,陈镒显然并不在意,相反的,他说完之后,虽然看似目不斜视,但是隐约之间,似乎又将目光落在了陈循的身上。
与此同时,陈循的眉头微皱,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陈镒毕竟是风宪之首,他如此态度,朱祁钰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目光动了动,他望着陈镒的目光有些若有所思,但是,面上他却依旧十分平和,开口道。
「总宪不必自责,官场风气不正,并非一日,前有王振擅权,忠直之辈多受打压苛待,如今王振一党虽已清算,但官场风气想要扭转,却非一日之功。」
….
「近来朝廷诸事还算平顺,离不开诸卿齐心协力,尤其是前番清丈田亩,整饬军屯,都察院与兵部合力,深入各地,此大政方能推行,科道有功,朕实知之。」
略停了停,朱祁钰的脸色肃然起来,继续道。
「殿试一案,既然江渊已然认罪,那么便该处置,江渊身为内阁大臣,勾结翰林学士萧镃,操纵殿试,扰乱朝廷抡才大典,有负朕心,当以渎职论处。」
「念及其并未与程宗等人勾结,收受贿赂,着罢去官职,流放铁岭卫,以示惩戒。」
「翰林学士萧镃,贪念作祟,持心不正,亦当同罪,念其遭人构陷,且有悔过之意,从轻处置,着罢去官职,永不叙用!」
虽然说在朝议的过程当中,天子不怎么表示态度,但是真正到处置的时候,天子显然十分果断,没有丝毫的犹疑。
这番处置,倒也在群臣的意料当中,符合天子一贯宽仁的风格。
江渊还算幸运的,保住了一条命,虽然说被流放了出去,但是,以他弄权弄到天子头上的行径,这番处置,着实算是天子大发善心了。
至于萧镃,他有点可怜,白白被人算计了一番,但是,政治斗争就是这样,能者上庸者下。
萧镃自己,是个学问大家,却并不是个擅长权谋之人。
既然不擅长这些诡谋,那就老老实实的做好自己本分的事便是,可他却偏偏难以抑制自己的贪心,落得这个下场,不仅丢了官职,连一辈子的清名搭了进去,也算是咎由自取。
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哪怕到最后,朝廷将主要责任归咎在了江渊身上,可是对于底下的士子们来说,萧镃作为翰林学士,就是这次殿试的主持者。
殿试不公,首先骂的肯定是他!
所以实际上,萧镃的处境,也比江渊好不了多少。
他们二人,下场早已经定了,不过是处置轻重而已,大臣们心中稍稍感叹了几句,就迅速将心神收敛了回来。
这二人已经不值得了,但是可别忘了,大理寺这回,可是把十个读卷官全部都弹劾进去了。
剩下的这些人怎么处置,才是最关键的。
这些人里面,有内阁大臣,
有六部侍郎,随便一个被撤换,在平常时候,都会引起官场地震。
更不要提,现在是足足十人。
他们要是全都被处置了,那么,对于整个朝廷来说,将是一次重大的打击。
当然,或许也是个机会……
其实,仔细听听就会发现,刚刚无论是谁,哪怕是七卿大臣,他们讨论的,都是罪责在谁。
但是,具体该如何处置,却基本没有人提及。
因为这种事情,必须要天子先表态,定下调子,才有讨论的余地。
不然的话,谁先开口,都是惹祸上身。
至于天子会如何处置……
有脑子灵光的,已经渐渐品出几分味道来了。
大理寺在上奏的时候,是把江渊,萧镃,张敏,朱鉴列在一起的,但是刚刚,天子却单独拎出了江渊,萧镃二人。
这是否说明,天子在此案上,尤其重拿轻放?
可是,这件事情闹到现在,无论是陈循,王文,还是后来的陈镒,都表示出了,这件事情不仅是殿试舞弊,更是官场风气问题。
这种情况之下,若是不予惩处,那么,岂不意味着助长这种风气。
想来,这么大的案子,这么多读卷官都缄默不言,未尝不是有法不责众的念头在。
法令不行,未尝不是官场风气不正的原因之一。
甚至有可能,是主要原因之一。
所以,这其实是个两难的抉择。
如今就看,在天子的心中,到底是哪一方更重了……
皇兄何故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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