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殿时,卢忠明显还有些不满,但是,天子既已开口,他也只能乖乖的回去收拾东西,准备跟金尚书一起,奔赴甘肃查案。
二人一同离开了皇城,正要分道扬镳之际,卢指挥使忽然灵光一现,对着准备上轿回刑部衙门的金濂问道。
“金尚书,您早就盘算好了,要带何浩一同去甘肃,所以,才迟迟没有在刑部提审他?”
事实上,对于金濂审案的能力,卢忠是不怀疑的,单看金老大人过去的履历就知道,他在刑名一道,有着十分丰富的经验。
所以卢忠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他将何浩移交到刑部之后,这位金尚书,一直迟迟没有开审。
要知道,作为任礼一案的关键证人,撬开了何浩的嘴,这件案子就成了大半。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何浩基本上就是那个替任礼办脏事儿的人,不论是侵占军屯,还是刺杀于谦,不出意外的话,都是他在居中传话安排。
甚至于,就连截杀使团,也有他的份,当初任礼假借使团冒功的请功册上,可白纸黑字的写着何浩斩首二级的名字。
卢忠很清楚,这桩案子朝野上下都在关注,刑部身上的压力,并不比锦衣卫小半分。
正因如此,看到金濂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他才更加着急。
但是,就在刚刚,金濂说他要将何浩带到甘肃去的时候,卢忠忽然便反应了过来。
这位刑部尚书,只怕是早就做好了打算。
何浩的情况,没有人比卢忠更清楚了,虽然他在诏狱当中待得时间并不算长,但是,锦衣卫的刑具他都用过了大半。
不客气的说,如果不是在刑部大牢将养了这段日子,继续呆在诏狱当中,何浩是撑不了多少日子的,当然,也更经不起长途跋涉。
所以实际上,金濂不是不审,而是在等何浩的身体恢复之后,准备把他带去甘肃来审?
金尚书看了一眼面前这位面色憨厚,实则凶神恶煞的锦衣卫指挥使,开始不想理他。
毕竟,锦衣卫的风评,在文臣当中实在算不得好,甚至有些时候,比东厂还差上三分。
要知道,东厂虽然跋扈,但是,到底只是个承旨办事,偏向于搜集情报的所在。
可锦衣卫不一样,锦衣卫侦缉刑案,有属于自己的诏狱,最大的用处,就是关押审理朝廷官员。
尤其是,看眼前这位指挥使的风格就知道,锦衣卫可不是什么正经会好好审案的所在,诏狱中的刑具,可比刑部和大理寺丰富多了,不仅种类丰富,而且样样都有充分的实战经验。
因此,对于卢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金濂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好感。
但是,想到自己刚刚在殿中的保证,他还是点了点头,开口道。
“卢指挥使,想要撬开一个人的嘴,不仅仅可以用刑罚一道,屈打成招,永远是下等招数。”
“何况,在京城当中,并不适合提审何浩,至于具体要怎么审,待出京之后,自然会见分晓,陛下既命卢指挥使随本官同去,指挥使大人到时自然便知。”
说罢,金濂拱了拱手,上了轿子便离开了,留下卢忠站在原地,片刻之后,轻哼一声,也离开了。
…………
另一边,在打发走金濂和卢忠之后,紧接着进殿的,自然就是等候许久的礼部尚书胡濙和内阁次辅俞士悦。
这段时间朝廷的确是平静,但是,要说最繁忙的衙门,那肯定莫过于礼部了。
一向迟到早退的胡大宗伯,这几天几乎每天都在礼部待到准点,才下衙回府,倒使得原本最是清闲的礼部,平白变得内卷了不少。
“臣等参见陛下。”
进了殿中,二人恭敬行礼不提,赐座之后,胡濙便从袖中拿出一份奏疏,递了上来,道。
“陛下,春猎演武之期已定,这是钦天监测算的黄历,老臣已从其中挑选了三个大吉之日,请陛下御览。”
说罢,将奏疏转交给一旁的内侍,递送到御前。
朱祁钰翻开瞧了瞧,果不其然,胡大宗伯办事很妥帖,演武的日子定在三月十七,按照原本商量好的,在春猎结束之后举行东宫出阁的仪典,也就是四月。
胡濙挑的这三個日子,恰是四月初,四月中和四月末,以至于,在看到这本奏疏的时候,朱祁钰十分怀疑,他老人家到底看没看钦天监测算的结果。
不过,对于胡大宗伯的谨慎(试探),朱祁钰倒是没有在意,思索了片刻,提起朱笔在奏疏了圈了一笔,便将奏疏转手递了回去,道。
“四月初一是个好日子,钦天监既然觉得没问题,那就定在这一天好了。”
“老臣遵旨。”
胡濙眼皮子跳了跳,但是却没多说,只拱了拱手,老实领命。
紧接着,便是一旁的俞士悦起身开口,道。
“陛下,东宫出阁,仪制自当早备,如今东宫府官不齐,辅佐太子恐有差错,故臣奏请陛下,可否从翰林院中,再选数名饱学之士,充入太子府,以佐东宫!”
所以说,很多事情,一旦起了个头,后面的环节,就是顺理成章的,所差的无非是早晚而已。
就如东宫太子之事,册封之后,便是出阁,既然要出阁,备府便是绕不过去的一步,这都是名正言顺的事。
即便是东宫年幼,备府之事可以稍加拖延,但是,出阁之前和出阁之后,总归是不一样的。
就如现在,太子既然要出阁,俞士悦这个太子府詹事,自然便要负起责任来,不然的话,就是失职。
如今的太子府,虽然设置齐备了官职,但是人员基本没有,主事的是俞士悦这个詹事,但是他手底下,连个少詹事都没有。
左右春坊两个大学士,只有一个徐有贞是专任,另外一个萧镃,本职还是翰林院学士。
谷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