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府的书房当中,张輗和朱仪相对而坐。
茶香袅袅,一缕缕热气升腾而起,盘旋而上,久而不散。
张輗脸上的神色前所未有的慎重,声音也变得有些咄咄逼人,他道。
“你可知道,阻止此事推行,不仅是宁远侯的主意,也是太上皇的意思,换句话说,你这么做……是在违抗太上皇的旨意!”
说着话,张輗的身子微微前倾,目中露出一丝危险的光芒,带着一股浓浓的压迫之意。
然而面对这种状况,朱仪却丝毫不乱,按着张輗面前的杯子,将它拉到二人中间,然后同样认真的点了点头。
“知道!”
张輗的脸色愈发沉重,口气中也带起一抹莫名的意味,道。
“那你可明白,如今勋贵青黄不接,身负战功且能力出众者,任侯几乎已经是唯一的选择。”
“你要扳倒他,换得成国公府的爵位承袭,是在内耗勋贵仅剩不多的元气,助长文臣打压勋贵的气焰!”
书房中的气氛一下子凝滞起来,张輗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朱仪,然而后者却依旧八风不动,继续点头道。
“明白!”
“那你可清楚……”
张輗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桌案上,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对面。
“即便此事办的圆满,成国公府能顺利承袭爵位,这也不过是一桩心照不宣的交易而已。”
“朝局如此,纵使你再曲意逢迎天子,有李贤,范广等一干人等在,天子也不可能委重任于你。”
“此事过后,我等依旧要靠在南宫周围!”
这一次,朱仪沉默了下来。
单也只是片刻,他便抬起了头,态度依然坚定。
“清楚!”
“还是没有丝毫想要改变主意?”
“没有!”
虽然早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是,张輗看着眼前坚定不移的朱仪,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无力。
扶着桌子,慢慢的坐在椅子上,张輗轻轻揉着额头,声音不似之前般有压迫,但依旧认真。
“你就没想过,如果老夫不答应帮你呢?”
“这枚杯子,你若翻不过来,朝野上下,将再无你立足之地!”
这当然不是张輗在虚张声势。
就如朱仪所说,这套筹谋当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釜底抽薪,抽掉任礼一切可以依仗的东西。
英国公府的支持,是任礼如今最大的底气。
只要有这一点在,再大的风浪,任礼也敢去碰一碰。
这也是打从一开始,任礼就想着反抗的原因。
但是成国公府不一样。
如果争取不到英国公府的支持,那么,朱仪就只能转而和昌平侯府联合,一起在朝堂上对任礼发难。
如此一来,胜负尚且两说。
就算是最后如愿以偿,那么也会站到所有勋贵的对立面上。
而即便如此,有之前圣母皇太后的赐婚在,成国公府也始终不可能得到天子毫无保留的信任。
到时候,就算拿回了爵位,成国公府,也会陷入两边都靠不上的尴尬境地。
成国公府裹挟着英国公府,可英国公府,手里又何尝不是握着可以钳制成国公府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