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这一点,他也只能让这位老臣,继续在辛劳一段时间了……
不出意外的是,这道旨意发出之后,朝中倒是有不少人觉得,天子开始优容科道,恢复听言纳谏的本色,所以,在此后的两次早朝上,以王竑为首的几个御史,纷纷上奏,再请停罢造船一事。
但是,很快,朱祁钰就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朝堂上谏言归谏言,可是,下给兵部和户部的旨意,却不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于,还催促二者加快进度。
毕竟,朱祁钰只说让他们该上奏的上奏,该进谏的进谏,可没说自己一定会听……
一段时间过后,朝堂上下也看出了天子的态度之坚决,因此,也渐渐的都偃旗息鼓了。
王竑虽然仍旧坚持不妥,时常提起此事,但是,奈何他自己又做不了主,何况,这又不是什么攸关社稷的大事,虽然王竑性格冲动,却也不至于闹出来什么叩阙跪谏的过激举动。
不过,有了王竑这么个科道吉祥物在,朝堂上一众大臣倒是放松了许多,在朝堂上也确实更敢开口了。
解决了这桩事,紧接着绕回来,便是京察一事了。
乾清宫。
依旧是王文,沈翼,金濂三大尚书,加上张敏,俞士悦两个内阁大臣。
朱祁钰坐在御座上,看了一眼摊在自己面前的几份奏疏,道。
“沈尚书,你先来说吧。”
“谢陛下。”
于是,沈翼表情沉重的上前,开口道。
“户部刚刚得报,南直隶,河南,湖广等三府之地,已逾三月未雨,目前看来,这三府之地,基本上要颗粒无收,另有徐州,山东等处,雨水连绵,已过半月未停,若是再过几日,雨水仍然不停,则灾情恐怕要扩散到十府之地,而且,这还只是全无收成的州府。”
“如果说,算上不同程度受到影响的州府,此次灾情之严重,恐怕要比去年江西旱灾更甚数倍。”
“户部已经紧急调拨了二十万两的赈灾银两,命各地立刻筹集粮食,先行赈灾,国库中的粮食也在紧急出库。”
“但是,如今看来,这些银两远远不足,按照陛下的旨意,从下个月开始,京畿之内所有官员的俸禄,以胡椒苏木折三,剩余部分统一折银发给,朝廷储备的所有粮食,全部优先供应征倭大军和赈灾之用。”
所以说,关键时刻,沈尚书还是顶得上的。
他的这番话,并不是在和在场的众人商议,而且明显已经和天子达成了一致,打算直接施行了。
话音落下,除了内阁的两人之外,剩下的大臣意外之余,心绪也同样变得有些沉重。
他们早就听闻了河南等地的灾情,但是,却没想到这么严重。
沈翼说完之后,朱祁钰也开口道。
“大灾之年,需要朝廷上下同心协力,这些日子,刑部又审结了十二桩案子,这些官员抄没所得的家产,朕已经命人清点清楚,除掉一些古玩字画之类,可以折成银两的,大约有三十二万两。”
“这次灾情汹汹,所以,朕已经命锦衣卫将这些银两造册,分赴给各受灾之地或临近之处的矿税太监,由他们在各处就地购置粮食,购完之后,直接运送到府衙当中,用于赈灾。”
“朕已经下旨给了这些矿税太监,按照银两的额度,命他们在十日之内,筹集到所需的粮食,如若延期,重惩不贷!”
“除此之外,朕会下旨给受灾各处的藩王,命他们竭尽全力救灾,同时,借皇庄接纳灾民,力争能够平稳度过此次灾情。”
整个朝廷上下,如果说有谁是对此次大灾有所预料的话,那么,就只有朱祁钰一人了。
既然早就知道,那么,他必然不会毫无准备。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先从大计开始‘开源’的原因所在,大计涉及到的官员,基本上都是外官。
正因于此,他们的家产一般也都在当地,当然,田宅的话,一般会购置在老家,但是总归,大都不会在京城。
此次受灾的河南,湖广等处,被抓出来的官员不少,相较于由京城运送粮食,直接在当地购置,显然更加便利。
当然,这么做也有缺点,那就是,当地的粮商,肯定会借机哄抬粮价。
不过,在场的大臣们,却并没有一个人提出这一点。
不为别的,只因为,刚刚天子的一句话,那就是,这些负责购粮的人,是分赴各地的矿税太监。
以之前宋文毅在京畿附近的所作所为来看,这帮矿税太监,基本上就是弱化版的舒良。
那些在官府过了文书,‘自愿’买卖田地的乡绅,都能被再次‘自愿’卖给皇庄。
如今,有了皇帝的圣旨,他们又岂会收敛?
听听皇帝是怎么说的,十日之内,必须按照拿到银两的额度,筹集到所需的粮食。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什么?
那就是,不管什么手段,反正十日之后,皇帝要见到粮食运到府衙,如果办不好,那这些矿税太监,恐怕也就回不来了。
如此一来,这帮太监们会疯狂到什么程度……
老大人们心中摇了摇头,但是面上,却半句话都没有多说,或许,换了某些急脾气的科道过来,会对这种有违法度的事情提出反对。
但是,在场的众人都明白事急从权的道理,何况,天子这副态度,也并没有要征求他们意见的意思。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将他们这些人叫过来,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