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流言繁杂多样,但是朱祁钰听完了之后,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将手里的奏报搁下,道。
“朕知道了,这些事情你盯好便是,暂且不必有所动作,于谦那边怎么样了,肯认错吗?”
“这……”
舒良口气一滞,道。
“回皇爷,没有,于少保只说要面见陛下,至于低头认错,他却是不肯,近些日子以来,也有不少大臣想要见于少保,但是按您的吩咐,奴婢派了人守在于府外,都给挡回去了。”
“哼……”
朱祁钰轻哼一声,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道。
“告诉他,朕不想见他,若想朕放他出来,先呈一封请罪疏来。”
“奴婢遵旨。”
舒良低头拱手行礼,与此同时,两个内侍从侧门匆匆进来,向着怀恩说了几句,怀恩回到御前之后,禀道。
“皇爷,内阁王首辅,俞次辅在外请见。”
“召进来吧。”
朱祁钰倒是并无意外,点了点头,于是,怀恩便遣了内侍前去带人进来。
见此状况,舒良拱手道。
“皇爷,既是如此,那奴婢先行告退。”
作为东厂提督太监,也是皇帝最宠信的大珰之一,舒良却一向很有分寸,不敢逾矩的时候,从不逾矩。
像是现在,皇帝明显有政事要处理,他便会自觉回避。
但是这一次,朱祁钰却摆了摆手,道。
“不必,你且在一旁候着。”
“是……”
闻听此言,舒良有些意外,但是,仍旧依言站到了一旁。
不多时,王翺和俞士悦二人,在内侍的带领下来到殿中,和往常一样,二人进殿之后,习惯性的向殿中扫了一眼,看到舒良的时候,目光不由顿了顿,除了意外之外,脸色竟然莫名的有些古怪。
若是一人如此也就罢了,可二人皆是如此,便不得不让一旁的舒良感到奇怪了,一念至此,他心头不由涌起了一个猜测,难不成,这两位老大人今日是来……
“二位先生请见,是有何事吗?”
这边想着,另一边,皇帝的声音便已响起。
王翺和俞士悦二人不知为何,竟然有些踌躇,眼神甚至不自觉的往舒良的方向瞟着。
片刻之后,王翺方道。
“陛下,这是兵部进呈的几份奏疏,事关重大,臣等不敢擅专,又怕耽搁了事务,所以特来宫中,想请陛下决断。”
说着话,他从袖中拿出几份奏疏,递了上去。
朱祁钰拿起来翻开一瞧,神色有些莫名。
这几份奏疏里的内容,主要是涉及到即将开始的军府整饬的,当然,说是大事也是大事,可实际上,也就是兵部和其他衙门之间协调的一些难处。
要说紧要倒是紧要,可要说繁难,却是未必,因为这其中大多数的事情,都是依制请示而已,朱祁钰看完之后,提起朱笔,随手写了几个准奏,这便算是处理完了。
除此之外,倒是也有略微繁难的,那就是,其中有一份兵部侍郎项文曜的奏疏,奏禀因尚书于谦被禁足,所以整饬军府之事进度停滞,来问该如何继续推进。
看到这份奏疏,朱祁钰的手停了下来,抬头看着王翺二人,便大略明白了他们的来意,将奏疏随手放在一旁,他便开口道。
“看来今日,二位先生是来为于谦求情的。”
这不是问句,而是陈述。
见皇帝直接点破了他们的来意,二人倒是也没有太过扭扭捏捏的,王翺率先道。
“陛下,于少保被禁足,已有半月,兵部主官空缺,并非长久之计,而且,整饬军府之事章程已经拟定,此事不宜拖延,故而,臣以为,还是应该尽快让于少保回到兵部,主持一应事宜。”
这理由倒是听起来充足,但是,朱祁钰却不是这么好糊弄的,眉头微皱,他开口道。
“兵部这么多官员,难不成都是尸位素餐之辈?这偌大的兵部,缺了他于谦一个,就转不动了?”
啊这……
看着明显神情不悦的皇帝,王翺心中不由有些无奈。
其实,看到那日皇帝派舒良出来,他们便知道,此次皇帝是动了真怒,所以,近半个月的时间,虽然接连有官员上本为于谦说情,但是他们这些重臣,始终都没有动。
今日过来,也是估摸着皇帝的气大约应该消了,所以才寻了这么个理由,可谁曾想,他们显然是有些低估了这次事情的严重性。
还没等王翺开口,便听到皇帝的声音再度响起,情绪倒是稳了许多,但是,态度已经坚决的很,道。
“兵部既然无人主事,那就暂时让李实代理部务,至于整饬军府之事,先完善着章程,朕下一道旨意,命各部配合便是。”
“陛下……”
这话一出,王翺是真的有些急了,因为这些措施,真正代表着皇帝短时间内,怕是不会把于谦给放出来了。
不过,还没等他说完,天子便轻哼了一声,沉声道。
“此事不必再说了,去年整饬军屯,于谦有大半年不在京城,兵部不也运转的好好的?就先这么办吧。”
说着话,朱祁钰俯了俯身子,目光在王翺和俞士悦二人身上扫过,笑意微微收敛,道。
“二位先生,你们的来意朕很清楚,但是这一次,于谦带人在宫门外逼谏,此事实非臣子当为之事,此等恃功自傲,沽名钓誉之事,朕若仍加宽宥,朝廷纲纪何在?”
“之前的时候,朕便告诫过他,但是于谦丝毫没有悔改之意,莫说朕没有给他机会,只要他肯呈上请罪表一封,向朕认错,朕便不再计较他当日冒犯之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