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成公公,早年就是受晋王附乱而被牵连,才受了宫刑,如今成了天子最信任的太监,再临山西,新仇旧恨涌在一起,手段自然狠辣。
而且他是宦官,所以相对于大臣来说,行事上顾忌就少了很多,这段时间,晋藩的日子难过的很,更要命的是,既然去的是成敬,那就说明,他们到京城来找天子闹,恐怕作用也不大。
无独有偶,秦藩和肃藩这边,日子也不好过,大理寺卿杜宁挟功调任陕西巡抚,他倒是没有成敬那样的手段,但是,他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人脉广的很。
人还没到陕西,一帮说客就已经到了,这些藩王们控制军屯,说白了,很大程度上,靠的是地方的仕绅,毕竟,王府的人手有限。
而地方上的仕绅,又和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杜宁是清流进士出身,又有陈循这么个老师在背后撑腰,整个清流基本上都要卖他一个面子。
这些地方的仕绅,不管是朝中有人做官的,还是已经致仕的,总是能找到关系人情,让他们推脱不掉。
如此一来,就像钝刀子割肉,虽然速度不快,但是却稳妥且难以对付。
提起此事,秦王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叹了口气,道。
“肃王府,眼皮子就是浅,杜宁不过就是答应,向朝廷请旨,增其岁禄两千石,他便扛不住了。”
话说的满是怨气,好似两千石是什么小数目一样。
但是,一旁的宁王却是忍不住吐槽道。
“秦王爷你话说的倒是轻巧,你秦王府岁禄万石,名下又有良田无数,自然是不在乎这区区两千石的岁禄,可肃王府岁禄不过一千石,朝廷若肯加两千石岁禄,便算是足足翻了三倍,肃王怎么可能不动心?”
在场几个人都是藩王,自然也对各家的情况知晓的很。
大明厚待藩王,这是不错,但是,真正算得上是厚待的,其实也就是那几家而已。
明初之时,太祖皇帝立国分封诸王,亲王岁禄达到了恐怖的五万石,但是很快,随着子嗣日繁,藩国渐多,太祖皇帝也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在洪武二十八年,重新更定了宗室岁禄,亲王禄一万石,郡王禄两千石。
但是,这仅仅是明面上的规制,很快,太祖皇帝又下旨意,根据各藩王的封地大小,以及品行举止,在具体的支禄过程中,又做了补充。
其中,晋、燕、楚、蜀、湘五府,依制支一万石,秦府支五千石,其余各府,分别在一千到五千石不等。
在这些藩王当中,代、肃、庆、辽四府最惨,因为远在边陲,转运艰难,加上民少赋薄,所以,每岁仅给禄米五百石。
当然,之所以这么设置,最初的想法,是考虑到封地越大,需要管理的庶务越重,所以俸禄越多,除此之外,还有就是太祖皇帝对一些藩王的偏爱,最终形成了这种局面。
再往后,永乐年间,各府具体的岁禄又重新有更定,但是,都是以增加为主,到仁宗登基后,为示亲亲之谊,对各藩王有过一次大规模的加禄。
秦府,宁府,沉府,庆府等几个藩国就是在这个时候,恢复了最高的标准,按照一万石支取,但是,除了这些之外,其他各府所加的数量都十分有限。
尤其是肃王府,仁宗皇帝大大方方的下旨,命肃府岁禄翻倍。
但是问题是,肃王府原本的岁禄,也才五百石,翻倍也才一千石,连秦府一万石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为了这件事情,历代肃王都曾经上本请求加禄,但是,均被朝廷驳回,可以说这么多藩王当中,唯独肃王的日子过的最是艰难。
你秦王府财大气粗,随随便便的两三千石不放在眼中,可是对于肃王府来说,这可是一笔了不得的财富。
虽然说,通过侵占军屯,也能攫取不少财帛,但是,那是有风险的,再说了,肃藩本身就封地狭小,没有多少油水可以压榨。
现如今,杜宁如果真的能够让朝廷同意加禄,那对于肃藩来说,就是一笔光明正大的,而且稳定长期的收入。
和侵占军屯这种偷偷摸摸,还要背后遭人骂的行径,到底怎么选,其实压根就不用想。
“这……”
秦王听了这话,也不由有些心虚,道。
“谁说两千石我不在乎了,我秦府和你宁府,虽说都是支禄一万石,但是,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都是米钞各半支用,如今的宝钞能买得到什么,实际上秦府的岁禄,也不过五千石而已,哪有那么多。”
“倒是郑王爷,虽说这次整饬军屯损失惨重,但是,每年的岁禄万石,都是本色支取,才当真让人羡慕的紧呢……”
藩王俸禄的支取,除了各藩的数量不同之外,支取的方式,也各有不同,类似秦府,宁府,代府这些后来增禄的,大多都是以米钞各半的方式支取。
以如今宝钞的购买力,基本上就相当于没有,再好一点的,就是部分本色折色各一部分。
所谓本色,就是直接给粮食,折色的话,就是用当地的一些特产折价支给,这样的做法,比给宝钞要好一些,至少可以拿到一些东西,但是,可操作的空间非常大。
往往在实际的操作当中,藩王拿到的东西都是些不值钱的破玩意,但是作价却非常高。
最令人羡慕的,就是像郑王这样的,全部以本色支取的,粮食无论放到什么时候,都是硬通货。
但是,这样的藩王十分有限,时至今日,除了太祖时期明令的晋、楚、蜀、湘四府之外,剩下的就是仁宗皇帝所封的几位藩王了,本来还有太宗所封的汉王,赵王,但是,他们自己作死,汉王除封,赵王到最后也落得个米钞各半。
所以现在这几个人里头,其实岁禄最高的,就是郑王朱瞻埈了。
“这……”
眼瞧着话题不知怎的,就转到了自己的身上,朱瞻埈苦笑一声,道。
“咱们不是说于谦的事情吗?怎么忽然就扯到岁禄上头了呢?”
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郑王的尴尬,恰在这个时候,底下有小厮前来禀告,道。
“王爷,于少保在外求见,声称是奉圣命,前来向王爷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