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五章:杀招(1 / 2)

真的要说起来,王翺和陈循,其实结怨已久。

要知道,最开始王翺空降到内阁之前,陈循便是内阁次辅,首辅之位迟迟不定,很多人都觉得,陈循有希望能够上位首辅,那段时间,包括陈循自己,也在积极争取,在朝堂上隐露锋芒。

但是后来王文,王翺二人从辽东而回,王文接了王直的吏部尚书,王翺则是一入内阁便成首辅,从这个角度而来,王翺算是挡了陈循的路。

再往后,二人更是矛盾重重。

当时内阁当中,陈循和高谷一家独大,虽然隐有分庭抗礼之势,但是王翺的到来,再次让二人团结起来。

王翺虽然势单力薄,可毕竟身为首辅,自然也不会受人拿捏,双方你来我往,明争暗斗了很长一段时间。

中间闹出了无数的事端,最典型的,莫过于经筵侍讲上清流集体孤立王翺,以及后来王翺联合吏部引入内阁大臣这两件事。

双方因此几乎算是撕破了脸,最终,还是天子亲自出面调停,一方面核准了王翺举荐阁臣的奏疏,另一方面命陈循升任工部尚书,这场风波,才算平息下来。

但是,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了,可双方的梁子肯定是结下了。

当然,到了他们这等地步,私人恩怨固然是一方面,但是,双方相争,必然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之所以打从一开始,王翺和陈循就矛盾不断,看似是在争夺内阁的掌控权,但是实质上,其实在争夺清流的控制权。

内阁毕竟性质特殊,那个时候,天子打压清流的势头还不明显,翰林清流华选,转迁内阁尤其方便。

王翺身为首辅,如果不能在清流当中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势必会逐渐被架空。

可是以他的身份,要在清流中占据一席之地,就等同于在跟陈循和高谷抢位置。

这基本上是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双方才会相互看不顺眼。

当然,这种矛盾,随着天子打破惯例简拔非清流入阁,又提拔非陈循一系,也和王翺并无深交的萧镃为翰林学士而逐渐被淡化。

但是,淡化不等于消失,虽然平日里王翺和陈循二人很少发生争执,以至于很多人都遗忘了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如此激烈的冲突,可王翺从来没有忘记过。

所以,他对于江渊的投靠,一直都保持警惕。

尤其是在殿试这件事情上,他始终心存不安,但是,可惜的是,和萧镃一样,王翺也没能经住利益的诱惑,放任了江渊。

事实上,在天子雷霆震怒之后,王翺就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个大错,所以一直都为此惴惴不安。

但是,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目光定在陈循的身上,王翺的脸色一阵阴沉。

果然这帮清流出身的人,玩起政治斗争来,是一把好手。

现如今的局面,已然很清楚了,陈循为了今天早朝,只怕准备的不是一天两天了。

从当初让大理寺抢下主审的权力,到后来在朝议上跟江渊闹翻,撇清自己,再到后来,一次次试图面奏发难。

这个老家伙,果然是心机深沉的很……

眼下这种局面,王翺即便是看清楚了一切,也只能先求自保。

他清楚这件事情的背后是陈循,但是,却更清楚,对方已经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这场朝议,他无论能不能保住自己,都已经输了。

因为,他明知道算计自己的是谁,但是,却无法反击。

有之前陈循和江渊闹翻的事情,无论如何,他也攀扯不上陈循,眼下他能做的,就只能是自保。

但是反观陈循,无论江渊最终能不能扳()倒王翺,他都立于不败之地。

好心机!

心中冷笑一声,王翺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今天的这份大礼,他记下了。

既然陈循能够用这么长的时间布局谋划,那他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将目光从陈循的身上移开,落到江渊的身上,王翺的脸上闪过一丝怜悯,这个江渊,还真是拎不清楚。

怪不得早早的就被陈循当成了弃子。

众目睽睽之下,面对着江渊的指控,王翺除了脸色微变之外,却始终没有任何的动作,仿佛江渊说的不是他一样。

直到片刻之后,上首天子垂问,道。

「首辅,江渊说殿试舞弊一案,乃是你在背后主使,对此,你有何话要说?」

这话问的平静,似乎和刚刚询问江渊的口气并无不同。

但是,王翺的反应,却和失措的江渊截然不同,他面色平静,上前一步道。

「陛下,江渊所言,不过困兽犹斗,胡乱攀咬尔。」

「举荐内阁大臣为殿试读卷官,乃是惯例,臣并无逾矩,殿试舞弊案后,翰林院选庶吉士乃是急务,臣举荐江渊,亦是循陛下旨意,以为江渊清简勤勉,向来并无劣迹,至于最终由臣暂掌翰林院事,亦非臣向陛下求取。」

「臣不知江渊为何要攀诬于臣,但是,殿试一案与臣无关,请陛下明鉴!」

说到底,作为内阁首辅,王翺也是有自己的定力的。

在陈循出招之前,他心中会有不安,但是,实际上对方出手之后,他反倒平静下来。

他可不是像江渊这样的清流,视名声如性命。

王翺之所以能够成为内阁首辅,靠的不是人脉,不是资历,而是实打实的仗剑驻守边关,是和王文一同出使辽东,说服脱脱不花撤军,奠定整个瓦剌战局转折点的功绩。

想要扳倒他,就凭江渊这几句没有实证的诛心之言?

未免太天真了!

陈循不愿自己亲自上阵,而要设计将江渊逼到绝路,无非也是没有绝对的把握罢了。

所以说,整座棋局当中,只有江渊是个弃子。

陈循为何对付王翺,筹谋了这么久,但是反过来,他王翺就真的没有任何的准备吗?

这番话,并没有什么强力的辩驳之语,核心意思就一句话……这事和我没关系!

但反而是这种态度,让群臣变得犹疑起来,开始怀疑江渊是不是在垂死挣扎,胡乱攀咬……

见此状况,江渊也有些慌乱。

他很清楚,自己的指控,其实就如王翺所说,是在攀咬,这种情况下,王翺的反应越激烈,就越显得他心虚,可他越是平静,就越显得江渊像个跳梁小丑。

不过,事到如今,他已经没了其他的办法,只能死死的咬住王翺,把心一横,江渊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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