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的冬天,与京城还是不同的。
阴冷的小雨淅淅沥沥,让空气非常潮湿,当从天空中,看到朱家角的那片古建筑群的时候,配上阴雨绵绵,确实给人回到江南小镇般的错觉。
灰白色涂装的伊尔14在接近红桥上空开始放下了起落架。
第一次乘坐飞机的亚琴双手紧紧的抓着膝盖,在一阵摇晃后,这才面色苍白的松开了手。
接机的人,早已到达,在父女俩下机后,也没出航站楼的出站口,被早已等候的车辆在停机坪直接接走,这待遇甚至连李峰他们当初来的时候,都没有享受到。
依旧还是黑色的伏尔加轿车,只是副驾驶的人,换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老郑坐在前头,一言不发,不时目光瞥向后面,人到了面前,反而不知道跟老友怎么开口了。
车窗的玻璃上溅上了雨滴,随着车身的晃动,逐渐顺着玻璃滑落,黄亚琴的指尖慢慢的搭了上去,顺着雨滴的痕迹,滑落了下来,像是在擦拭着泪痕。
伏尔加轿车,在金瑞医院门口缓缓刹车,与之前不同的是,门口台阶上的那辆破破烂烂的轿车已经不在,留下的,只有一段传说罢了。
过年,并不影响医务人员继续坚守岗位。
在其他行业,单位,陆陆续续结束年尾的收关工作时,他们看起来反而更忙活了一点。
红色的灯笼,冲淡了一年365天消毒水的味道,给医院增添了一点节日的气氛,来来往往的病人,大夫,并未关注从车上下来的一对父女。
只是看到年轻女子鼓鼓囊囊的肚子,这才投去一瞥。
“跟我来!”
下机后,这还是郑朝阳对父女俩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比电话里听来,有些沙哑,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忙着审讯工作,可能有些上火了吧。
司机兼保卫,提着行李箱,前边是搀扶着女儿的老黄,不是因为上楼梯困难,而是女儿确实扛不住了。
距离越近,黄亚琴感觉自己的双腿越没力气,直到看到郑朝阳驻足在病房门前,看向自己的那一刻,她混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爸,我能行~!”
推开了父亲搀扶着自己的胳膊,倔强的小姑娘,扶着白色的墙壁,步履蹒跚的坚持到了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玻璃窗,怔怔的看着里面。
病房的门被轻轻的推开,就像怕惊着了睡梦中的丈夫。
捂着嘴的黄亚琴踉踉跄跄的走到病床前,泪水再也忍不住,就如同窗外的雨点,泼洒出了眼眶。
“李峰~!”
双手晃了晃他毫无知觉的胳膊,没有得到丝毫反馈,残忍的打破了她在飞机上的梦境。
梦中的那个坏人,摸着她的脑袋,告诉她自己没事,就像玻璃的碎片,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你醒醒啊,我来看你了~!”
如同杜鹃啼血的一般的哀鸣,响彻在整间病房,一旁站在边上的黄百泉同志,哪怕见过无数次生离死别,此时也不由心如刀绞。
床上躺着的那位,拎着一袋子肉,走进家门时的那一幕,又像电影里的片段,展现在自己面前,压的他有些喘不上来气。
老郑希冀的目光看向床上躺着的那位,手指狠狠的攥到掌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但意外,并未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