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
鹅毛般的大雪将将停歇。
黑灯瞎火中,背着56半与56冲的步兵们,呈圆弧形散开在雪山下,用铲子和镐头与坚硬的地面做着斗争,简易的战壕,活儿干的飞快。
“硬啊,可真硬呐,对面要有这土地这么硬,我老郑跟你姓!”
“一会儿你们都别跟我抢啊,我tN要打十个!”
“呸,你个臭不要脸的,把你的轻机枪给我,老子能打一百个。”
“有那么多人给你打么?”
“鬼晓得!”
此刻,没有任何人惊慌失措,只有打了鸡血似的激动,往手掌心吐了吐沫,铲子挥的飞起。
坑道工事里的窸窸窣窣,掩盖住了众人压低声音的交头接耳。
一旁的湖水波澜不惊,伴随着寒风,荡起片片涟漪。
所有来到此地的人,此时此刻,内心焦灼的等待着,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全副武装的前线指挥部,雷参谋双手拿着望远镜,站在板条箱上,隔着窄窄的观察孔,漆黑的瞳孔目不转睛望着西边。
此时他的血液也感觉正在沸腾,不时的看着手表,脸色虽然平静,但难掩眼底深处的铁血。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是在等待,对面放出的第一枪。
他并不知道西边的阵容会不会和东边一样,一触即退,心底最坏的打算,就是一换一。
这时候,派出的侦察兵,已经回到了前指门口,进来后敬了个礼,对着首长语气激动地禀报说道。
“何首长,经过侦察,对方已经脱离了据点,并且正在朝我们的方向前进!”
闻言的雷参谋并未回头,而是继续把视线对准红头山,以及山下的,那条河谷。
身后的不远处,何首长就用着严肃的口吻说道。
“布置好了么?”
“已经布置完毕!”在场所有参谋,全部停下了手中的活,连雷参谋都转过了身子,看向了虎目注视着地图的最高指挥。
“很好,传我命令,各部队按计划行事!”握着铅笔的拳头重重的砸在桌面上,带着耳机的通讯员们,迅速的摇起了手中的电话机,以及发报机。
侦察人员站定敬礼,神情亢奋的转身离去。
想到早已提前准备好,送给对方的礼物,雷参谋的眼睑,缓缓的低垂了下来。
希望对方,能够好好先喝一壶!
……
红头山河谷。
站着黑压压的一片人。
他们的身上大多穿着浅绿色的军装,部分人头顶,甚至包裹的像是旧时代里老太太的裹脚布,脑门上倒扣着的钢盔,像是不知道从哪里随手找来的铁锅,手中拎着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样样不一。
虽然无论是气质还是着装,看起来都离正规军还有点差距,但事实上他们的战斗力也并不像他们看上去那么弱。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更是演习中的蓝方,手中绝对的王牌!
m3A3轻型坦克后,负责此次进攻任务的蓝军指挥员考尔旅长,正坐在一辆吉普车中,手里捏着一壶刚冲泡不久的红茶,摇摇晃晃中,眯着眼睛看向东边那一片黢黑的阵地。
目光仿佛穿过了距离,看到对面指挥官被自己揍得哭爹喊娘的模样。
【军事区域,严禁进入,如有冒犯,后果自负。】
嘴角翘起了一丝玩味的弧度,借着车灯,下了车的蓝军指挥员,看着这块写有几国文字的木牌子。
”为什么还要让我看见这些,我们的领地里,怎么会插着别人的牌子?“
站在牌子边,肤色白皙的指挥员考尔傲慢的说道。
一旁的保卫人员会意,立刻起身上前,弯腰拔了起来,可能是木棍插的太深,漆黑的面庞都憋出红色,也没拔下来。
“废物,用车子,把它碾碎在我们的车轮下~!”
“让我们将恐惧,带去他们的头顶,114旅战无不胜!”
直到木牌被碾倒在车轮下,蓝军指挥员这才发出爽快的笑声,五指张开手往前一挥,再次上了吉普车,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故意,甚至是踩着那块牌子,上的车。
“所有人,前进!”
沉重的坦克车,暴躁的发动机开始轰鸣,与此同时跟在车旁,以及车后的步兵们,也在坦克的带领下一往无前向前压去。
重新对着银壶,抿了一口温度尚可的红茶,蓝军指挥员慵懒的看着副驾驶的心腹。
他名字叫拉姆,是一名飘洋过海,去祖家学过军事指挥的优秀军人,也是他手下最会打仗的营长,这一次,得到了和自己同乘一辆车的荣誉。
考尔俯视着杰克,摇晃着手中的银壶。
“你说东边那些浪费粮食的鼹鼠,见到敌人只会往地里钻的家伙,达尔维是怎么输的?”
副驾驶的拉姆转过身子,微微低垂了脑袋,看不到脸上丝毫的表情。
“实在难以想象,请饶恕我,他们可是最勇敢的,我哪怕是做梦,也想不到,他们的逃跑速度,已经快过了进攻的速度!”
“不,不,不,最勇敢的,是我们,看到了么,拉姆,是车下的这帮人,他们那边的那些人已经糜烂了,就和伤口一样,上边舍不得做手术,才会得到这么令人疼痛的消息!”
……
大雪虽然稍作停歇,但空气中的寒气却未散去,尤其是湖面吹过山顶时发出的声响,总是让人神经绷紧。
对于上头亲自交代的命令,下边不敢有任何大意,蓝军的队伍顺着湖边前进,负责警戒的人员,不断回到队伍,稍作停歇后,又被派了出去。
所幸。
进了木牌子的范围后,这里并没有埋伏。
或许就像演习前,高层所说的一样,红方不再是十几年前的红方,随着那一批爬冰卧雪的退役,同样消失的,还有他们的意志,以及,贫穷里逼迫出的狡诈。
至于东边吃了大亏,搞清楚,那是达尔维的属下,可并不是考尔的属下。
湖水的尽头,已经能看见摇曳的篝火。
一行裹着脑袋的士兵加快了脚步,朝着那抹光亮的方向快速前进,手中的各式武器,也都举了起来。
很快,他们在河流不远处,发现了一排沿着河边搭建的简易工事。
工事的门口用着油帆布盖着,倒是看不见里面的人,不过门口却是摆着枪跺,以及,他们取暖用的柴火。
正中央是石头围成的火堆,周围还丢着些铝制的饭盒,以及绿色的水壶,看起来非常熟悉。
看着眼前的营地,士兵们的脸上渐渐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将手中的步枪上膛,枪管下方卡槽上,则插上刺刀。
“一会儿我们悄悄摸进去,都别出声。”
“能不用枪,尽量别用。”
“若有人反抗,直接…!”
带头的军官晃了晃手中的步枪,明晃晃的刺刀在夜幕下格外刺眼。
得到头儿的吩咐,士兵们跟着无声的阴险一笑,有些甚至从腰间拔出匕首这些近战武器,做好了将红方按倒在睡梦中的准备。
一伙人悄悄地接近,无声无息地入营,分有默契地两人一个工事,一左一右控住门口。
眼看着所有的工事都被控制住,带头的军官抬起右拳,打了个行动的手势,一群人一起动手,用刺刀挑开了窝棚的门帘——
然后。
所有人都呆住了。
里面什么也木有,一张张床板上,干净的能跑老鼠,别说棉被之类的了,甚至连衣服裤子等一件跟日常搭边的东西都没有。
不,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几乎每个工事里,都能闻到浓重的汽油味。。
“快散开!”
带队的军官脸色狂变,最先反应过来的他大声喝道。
然而,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黑夜里,明晃晃弹道,如蝗虫一般从不远处的前方,接二连三地落在营地里。
工事上的油帆布被曳光弹所点燃,瞬间缩成一团团燃烧着的火油,滴坠落在地面,接着便点燃了的是木制工事还有里面的床板,以及,安放在角落里的炸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