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禾愣了一下，慢慢回道：“对我是，请问您是？”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我是恒远恒阳办销售经理陆杰。”

夏禾的入职手续是在远州直接办理的，出发前，人事部就已经将恒阳办事处组织架构及人员情况做了介绍。除办事处主任谭奇安外，销售部负责人陆杰就是她的顶头上司。

夏禾立刻肃然道：“您好，陆经理。”

陆杰的声音：“是这样的，明天原本是你报道的第一天，现在临时有项工作要交给你去办理。”

夏禾没有过多的迟疑，马上应答道：“好的陆经理，您说。”

陆杰说：“我需要你做一份完整的恒阳市电梯市场调查报告，包括电梯品牌，产品型号，销售商以及详尽地使用反馈情况，信息越多越好。今天是9月1号，离国庆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从明天开始你就先不用回公司了，专心跑市场，尽快把调研报告做出来，明白吗？”

夏禾脑筋急转，随即问道：“是整个恒阳市吗？”

陆杰说：“对，有多少带电梯的项目就统计多少，信息越多越详细越好。”

夏禾大脑快速旋转，然后答道：“明白了陆经理，我马上开始准备，一定在正式报道前把资料整理出来。”

少顷的沉默，陆杰才说道：“你记下我的手机号码，遇到问题你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注意安全。”

夏禾心头一热，微微一笑道：“知道了，陆经理。”

那边电话挂断之后，夏禾理了理纷乱的思绪，重整旗鼓，便立即投入到了工作计划当中。

与此同时，恒远恒阳办销售经理办公室内，办事处主任谭奇安正背着手在屋内来回的踱着，见陆杰挂上电话，他忙说道：“那个新调来的销售？”

“嗯。”陆杰随口答了一句，顺手拿起桌上的烟盒轻轻抖出一根，他知道谭奇安不抽烟，仍客气地让了让。

谭奇安摆了摆手，笑笑说：“你这简直是辣手摧花呀，一个姑娘家人生地不熟的，家门还没进你就给外放了出去，也真够损的。”

陆杰吐了好大一口烟圈，说道：“没办法，人交到我手里想练出个模样来就得先学会吃苦。做市调是最能了解当地市场情况的一种方式，对新人来说也是成长最快的办法，一苦吃百利嘛。”顿了一下，又说：“这份资料很重要，嘉喜中心项目很快就会用到。”

谭奇安立刻警觉道：“项目现在什么情况？我怎么听说嘉业又找了个新股东进来？”

嘉业地产是恒阳本土有名的房地产开发商，目前正在规划建设中的嘉喜中心日后将成为全恒阳市最大的商业综合体。项目共分两期建造，二期是纯住宅区，一期则包含一座上下7层的大型商场，1栋五星级酒店和3栋甲级写字楼，电梯总需求量近3台，如今正在招标的一期工程就有18余台。整个项目不管从业务台量还是区位标杆意义，对任何一家电梯品牌厂商和代理公司都有着绝对重要的成交价值，以至于项目一开始就引来上百家电梯公司的觊觎和垂涎，四伏危机。

两年前，霍南樾在恒阳签下一个名为丽景湾的高端小区电梯项目，后因开发商隆昌置业资金链断裂，唯有卖地求生，便将丽景湾项目及其管理团队打包售与正在转型升级的嘉业地产。在项目出售前，建设单位以及部分供材商都已完成签订，这就使得恒远间接与嘉业形成了合作关系。有了这层基础关联，恒远在嘉业也就有了绝对的竞争优势。

看着过于焦虑的谭奇安陆杰心里不免有些好笑。要知道，当年在遴选办事处负责人时，他的能力一直在谭奇安之上，只因自己不是嫡系而被排挤了出来，最终被谭奇安坐上了主任之位。近几年，随着城市建设的急速发展电梯市场也陡然发生着变化，越来越多的电梯公司涌入市场，竞争愈发激烈。而发家于恒阳且早早就占据半壁江山的恒远在谭奇安接手后的几年中台量骤减，业绩也大不如从前，陆杰更是看他不上。但此时的陆杰却无心再管这些琐事，因为有更重要的发展机会在等着他。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嘉业在商业地产板块完全没有经验，嘉喜中心地块大，定位高，又倾注了嘉业几乎所有的财力和精力，项目要是能成功，嘉业也就一炮打响了名声。如果不幸做砸了，整个公司都得跟着陪葬。这关乎到嘉业能否转型成功，跻身高端地产行列，我想嘉业的老总们无论如何也不敢轻视，所以准备引进一家国内有名气的商业地产公司进行合作。项目资产重组，引入新股东也是必然的。”

谭奇安关切地问道：“知道谈的怎么样了吗？”

陆杰说：“应该有些眉目了吧，确切消息还不太清楚。”

谭奇安在房内背着手转悠了几圈，忧虑地说道：“原以为恒远在丽景湾项目上的合作优势，签下嘉喜中心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这多个人就多份意见，真要有新的股东进来，局势上只怕会对我们非常不利呀。”

陆杰将烟头揿灭在烟缸里，嘴角微微一扬地说道：“你要有这种想法就太乐观了，有没有新股东加入，对整个竞争格局来说都不会产生太大影响。你放心吧，就嘉喜中心这场业务竞赛保证比你看世界杯还要精彩。”说完陆杰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见依旧没有电话进来，心里慢慢起了焦虑。

谭奇安见他心神恍惚，不由得问道：“怎么了，有事？”

陆杰这才恍惚过来，一边拿烟一边说：“哦，等个电话，没什么重要事。”他拿起火机，顺势看了下腕表说：“呦，都6点半了，你今儿倒是难得这么清闲，没应酬？”

谭奇安被他这么一提醒，跟着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急道：“哪有时间啊，今儿你嫂子加班孩子没人带，不当紧地业务都推了。先就这么说，我得赶紧接孩子去了，没什么事你也早点回去。”

“好，我这儿接个电话马上也就走了。”陆杰正欲起身相送，谭奇安摆了摆手示意他回坐，便匆匆离门而去。

看着谭奇安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外，陆杰躺进大大的靠背椅中。他动作流利的滑动着火机，点燃了那支已经被他揉搓的松软发香的烟支，却仍然没有去吸，而是静静等它慢慢消燃。

等烟自然燃尽，桌上的手机终于响了。他扔掉烟头，一把将手机抓了过来，电话接通道：“喂？”

电话那端一个男人的声音：“你这会在哪儿？方便出来吗？”

陆杰思量片刻，说：“公司，怎么了？”

男人说道：“那件事可能有些变动，见面说吧。”

陆杰的心猛地一沉，继而说道：“好，你说个地方。”

男人说：“地址我短信发你，我现在也立刻出发过去。”

陆杰起身说道：“好，一会见。”他挂上电话，抓起车钥匙便匆匆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