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来，别怕，卡洛儿，我会接住你的。”西泽瑞向上张开手臂。

女孩点点头，没有犹豫，她纵身跃出缺口，投进西泽瑞怀里。

她像鸟儿一样轻巧，西泽瑞几乎没有感觉到重量，但身下的“骆驼”已经承受不住这最后一根稻草。

“嘣。”他们脚下的大理石板陡然发出破裂声，墙壁上的裂纹急剧扩散，随后一阵晃动，露台开始塌陷。

西泽瑞保持着足够的冷静，他抱着女孩轻轻一跃，敏捷地跳进连接露台的房间。就在他脚底离开露台的下一刻，大理石板筑造的露台主体与雕琢精美的象牙石栏杆四分五裂，崩裂成形状不一的碎石摔落到城堡底部，发出巨大的声响。

声响过后，陷入沉重的宁静，除了彼此砰砰作响的心跳，他们什么都听不到。

这死寂持续了许久。

直到女孩意识到她还在西泽瑞怀里。

“先生……”

西泽瑞将女孩放下，他抬起眼环顾四周。

“这是什么地方？”

头顶的天花板上绘着交错的藤萝，四周的壁布上则绣着淡紫色的薰衣草图案，相比城堡严肃的整体风格，这所房间看起来要舒适得多。

“这是我的房间。”女孩轻声应答。

房间的空气中弥漫着草木腐烂的味道，来自床头花瓶中凋谢的植株。

女孩静静走到床头，轻轻抽出花瓶中枯萎的鸢尾花枝。她盯着凋零的花瓣，表情很安静，眉头却一直微微蹙着。

一切都被毁了。

事情是怎样发生的？

城堡突然遭受袭击，成群结队的怪物翻过高耸的围墙，将值守的卫兵啃噬殆尽，衷心的仆人挡在怪物之前，试图为主人的逃跑争取时间，他们几乎成功了，直到死去的同伴重新站起，转变成食人血肉的怪物倒戈相向。

所有人都死了……

她捻着鸢尾花枝，从损毁的露台吹来游离的风，将朵朵花瓣从枝上剥离，她伸手接住飘落的花瓣，榛子色的眸子黯淡深沉。

唯独她还活着。

她把枯萎的花瓣揉碎，将干枯的花枝投进堆灰的壁炉里。

“巫师带走她时……她偷偷吞下了藏起来的钥匙……”她的声音很轻，像在风中游离的细丝，“她说……只有这种方式……”

女孩解答了西泽瑞先前的疑惑，她本来不愿说的。

“她是？”

“艾莉……我的侍女，我的朋友……”女孩的声音里充满了纠结，“先生……我想知道您是怎么……”她最后还是没有将那个问题问出口。

“你不会想知道的。卡洛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逝者已逝，不要太过悲伤。”西泽瑞伸出手指轻轻刮去女孩眼角的泪滴，“努力活着就是对死者最大的慰藉。”

“我知道了，先生。”女孩微蹙的眉头舒展了些，她转身走到壁炉边踮起脚尖从墙上取下一把短刀，“请您收下这个。”她将那把刀递到西泽瑞面前。

那是把造型华丽到甚至有些花哨的短刀，看起来与房间内其它事物格格不入。

短刀约莫半臂长，刀柄与刀鞘上有许多奇异的花纹雕饰，刀鞘的顶端到末端共镶嵌有六颗手指大小颜色各异的璀璨宝石，包裹这些宝石的是纯金雕刻的镶边。

比起刀具，它更像一件装饰品。

西泽瑞接过短刀掂了掂，重量很轻，手指抚过刀身，冰凉而光滑，手指移到刀柄末端时摸到了一行凸起的文字。

“先生，这是矮人语，这把刀的名字。”卡洛儿适时为他解释了那段文字的意思，“意作尘埃。”

尘埃，相比它华丽的外表，这个名字算是极为朴素。

西泽瑞拔出刀刃凑近端详，月光下的刀面上泛着如水波般的弧形花纹。

西泽瑞略微有些吃惊，藏在华丽刀鞘下的刀刃是由矮人族特有的瓦尔卡姆钢打造的，最奢侈的是就连刀身和刀柄也是最好的瓦尔卡姆钢，就算抛开它精细的结构，这些钢材本身也是价值不菲。

刀柄与刀身并非一体打造，但架构得严丝合缝，完美无缺，绝对的矮人工艺。

不过比起价值，西泽瑞更在意它的实用性，他从未用过整身用瓦尔卡姆钢打造的武器，这种钢材的强度的确惊人，但重量太轻，或许这就是尘埃之名的由来。

他握着尘埃凭空向右划出半圈，随后迅疾绝伦地反手往左前方刺出，刀刃颤鸣，发出“簌簌”的破空声。

轻巧而锋利。

毫无疑问，这是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你想好了吗？”

“嗯，请您收下吧。”

西泽瑞一直盯着卡洛儿那双榛子色的眸子，他此刻在女孩的瞳孔深处读到了除忧愁与恐惧之外的另一种情绪。

“你希望我用它来做什么？”

女孩只是安静地回望着他，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