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驾?”
赵祯心下的烦躁和愤怒稍稍缓解。
“你说仔细,这东西从何而来?护驾又是何意?”
辛夷将菩提子和火树的由来以及她和傅九衢的担心都说了一遍,又恭敬地道:“臣妇正是因为担心官家被小人所骗,这才出此下策……”
赵祯拿起那颗菩提子,观察片刻,又抬眼看他。
“你这颗菩提,不如大相国寺进献的色泽深厚,颜色也差了许多,一眼即可看出是染色……”
“那是因为上色的时辰不够。”辛夷道:“臣妇和夫君担心官家的安全,生怕那菩提串有毒,不敢等菩提上色完成才来禀报……”
赵祯盯着她,眼睛深浓幽暗。
片刻,将菩提子丢回荷包。
“好一个惠治,朕即刻下旨,夺了他大相国寺主持之位……”
“官家不可。”辛夷见赵祯不解地看过来,莞尔一笑,小声解释道:
“祥瑞一事已是朝野皆知,眼下正是年节上头,看破不说破,让上上下下都过一个好年,可不甚好?”
“哼!”赵祯黑着脸,“可是朕不高兴。”
没有人被欺骗会高兴。
辛夷很是理解皇帝的心情,微微一笑,“等郡王查清此事,再将人押到官家的面前,让你好好消气。”
赵祯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他很清楚,辛夷的话是对的。就算大相国寺进献的祥瑞是假的,他也不可能公告天下,正如他库房里那一大堆多年累积起来的“祥瑞”一样。他明白那是臣工为了讨他欢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但是惠治不同,他是出家人,寺庙里进献上来的祥瑞,赵祯很认真地信了,所以才更生气。
“罢了,朕依你之言,你且回去告诉阿九,好好给朕追查此事,过完年,朕就要听他的结果。”
辛夷心里“咯噔”一声。
“是。”
··
过完年就是嘉祐八年了。
汴京百姓在漫天飞雪里,迎来了大年。
腊月二十九这天,辛夷药坊里便有消息传出来,那个伤重卧床的大和尚终于苏醒过来,年节上店里准备的伙食大多都是荤腥,安掌柜的女儿特地喜滋滋去了一趟菜市,买回许多和尚喜欢的素菜……
从几年前辛夷离京开始,药坊就没有再放过年假。
安娘子怜悯百姓大过年生病,找不到地方问诊,安排大夫、伙计、药童们轮休,并给予工食补贴。
当年辛夷得到消息,还曾来信好好地赞扬了她一通,并表示年节期上工的人,都要给三倍工钱。
今年也不例外。
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办好年货,合家老小守在家中欢庆除夕的时候,药坊里仍在开门营业。
辛夷是东家,伙计们这么卖力,当然不能视若无睹,她让湘灵备了些年节礼物,又准备了一撂红包,坐上马车便往药坊去。
长公主看得直叹气,指责起儿子来。
“十一这儿媳妇儿,什么都好,就是太辛劳了,大过年的也不肯歇上半晌,你这个做夫君的也不说好好疼她,任她一个人在外面劳碌奔波……嗳……”
看着系上大氅就要出门的儿子,赵玉卿话没说完就鲠在喉头。
“我说,你上哪里去?”
傅九衢头也没回,“捉鳖去。”
赵玉卿愣了愣,看着钱婆子,“阿九何时喜爱吃鳖了?你让厨房里熬一锅鳖汤,待他们小夫妻回来喝。”
钱婆子笑道:“长公主还没看明白么?郡王是心疼小娘子,寻个由头凑上前去了……”
赵玉卿脸上这才有了笑容。
“臭小子。算他有点良心。咱们这个家呀,没有十一就是不行……你把掌厨的叫来,我看看菜色,晚点十一回来,就开饭,多备些她们娘几个喜欢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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