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便将实情相告,“南京药坊尚未规整,良人暂时留在那边。湘灵和张大哥是同我一道回来的,今日带了孩子回张家村省亲……”
安娘子叹息一声,又说起各自的境遇。
这一待就是大半天。
一念和二念是提前走的,只有三念留下来陪伴辛夷,直到吃完晚饭回家,娘俩还特地驱车去州桥夜市,买了一大包零食。
这就是有女儿的好处了。
辛夷玩得十分快活,让丛光驱车在前,娘俩手挽手,沿途慢慢走回去。
在相国寺桥附近,碰上一队士兵,旗幡招展威风凛凛地入城。
辛夷拉了三念等在路边的人群里,三念望着那一队人马,突然噫声。
“娘,那领头的将军好似有些熟悉?”
辛夷轻嗯一声,看着那张旗幡下的脸,视线蓦地模糊,仿佛看到那年在这座桥道上看到曹大人打马翩翩而来。
“那是曹翊曹大人。”
三念哦一声,目光微亮。
“曹大人原来这么好看呀!”
辛夷看她一眼,未语。
这些年,傅九衢人生动荡,曹翊也是如此,狄青去世的那年,他因为几多仗义直言,出知郓州。后来再召还朝,改任保平军节度使、拜宣徽北院使。
就辛夷所知,曹翊还朝后,所任大多都是祠禄官,有职无权,食俸而已,一代才子从此走下政治舞台,离实权渐远。一直到赵祯逝世,他的亲姐姐曹皇后成为曹太后……
要说曹翊这几年有什么收获,大概就是从郓州领回了一个侍妾,替他生了两个儿子,正妻吕氏也得了个女儿,算是儿女双全了。
辛夷叹息一声。
“走吧。”
这个点正是夜市上摊的时候,街道两侧人来人往,曹翊端坐马上,目不斜视地从辛夷二人的眼前走了过去,并没有看到她。
辛夷拉着三念回府。
前脚刚到,傅九衢后脚就回来了。
他今儿去了三司应职,辛夷看他满头大汗的进屋,赶紧让秋令去备水,然后亲自从衣橱里拿来衣裳,让他沐浴更衣。
“九哥还好吧?有没有人为难你?”
傅九衢听得唇角一掀,满是笑意。
“娘子此言差矣。你应是问,三司那几个老顽固还好吧?有没有被九哥为难?”
辛夷哭笑不得。
“那你说说,你是如何为难他们的?”
傅九衢道:“不可说。免得你听了害怕……”
辛夷嗔怪地笑瞪:“就数你能。小心将人得罪狠了,回头就给你穿小鞋。”
傅九衢轻笑一声,“给我穿小鞋的人,只得娘子一人而已。”
说到这里,他好似想到什么似的,突然侧目望来。
“明日娘子要是得空,陪我去一趟大相国寺。”
辛夷奇怪:“你不用上值吗?”
傅九衢云淡风轻,“告假了。”
刚刚回京赴任就告假,这么任性?
辛夷不知道傅九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次日早上湘灵回府,捎回两份汴京小报,她才知道广陵郡王的任性可不止这一桩。
傅九衢是坐着肩辇,让人抬入三司去点卯的。
对三司官员而言,如果没有傅九衢,就会有别人正常接任,他天降而来,众人对这位皇亲是有意见的。恰好,士大夫们并不惧怕皇亲,都准备好了等广陵郡王前来,要给他一点苦头尝尝,为难为难他……
谁料,广陵郡王来的第一天便神色不振,说是回京路上受了风寒,不利于行,连肩辇都没下,点个卯便称病告假,打道回府了。
他们想给傅九衢一个下马威,没有想到,广陵郡王反手就是一个耳刮子。
辛夷哭笑不得,将小报摆在他面前。
“这就是你的威风?”
傅九衢看一眼,摇摇头。
“没上面写得那么厉害。”
他坐在杌子上,将脚伸过来。
“娘子,来帮为夫穿小鞋吧?”
丫头在旁偷笑。
辛夷看他没脸没皮的样子,坐下来便在他的脚背上狠狠揪了一下。
“你近来越发精分了,一会一个样,好似我嫁了两个丈夫似的。”
傅九衢抬了抬眉梢,勾唇浅笑。
“那娘子不是赚大了?别人可没你这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