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四处查看了一遍,干净整洁,井井有条。
药铺里新添了十几个伙计,全是张大郎和良人来扬州后挑选出来的,初通药理,已培训半月,又新聘了五个坐堂大夫,周道子正在二楼和他们说话。
一切都准备齐备了,只等明日开业。
辛夷上了三楼,良人跟上来,为她添水。
“姐姐看着可还满意?”
辛夷笑着看她一眼,“这阵子辛苦你和张大哥了。等铺子里稳定下来,要是邓家那边催你成婚,你就回汴京去吧……”
“才不要。”良人抿了抿嘴,“我又不想那么早成婚。”
辛夷看不出她是真心还是害羞,只是笑着看她,“你和你的邓郎分居两地,就不思念么?”
“姐姐不是说要考验考验他?”
“你出来数月,不是考验过了?”辛夷问:“近来你二人如何?可常有书信往来?”
良人点点头,迟疑一下又道:“刚来扬州的时候,三不五日便会有一封送到。后来,他说书院的课业紧,先生看管也严格,渐渐便稀疏了些……”
许是少女情怀,患得患失,她眉头蹙了起来。
“不瞒姐姐,我发现邓郎他,是有些变了。”
辛夷捏茶的手,微微一顿,“怎么说?”
良人道:“邓郎是读书人,写的那些信,我也不是读得很透……姐姐是知道的,我肚子里就那点墨水,说话还好,一写信就潦草粗鄙,更无法与他谈及风月。一来二去,想来他对我就无话可说了吧……”
情感是一时冲动,喜欢也可以纵心肆意,唯独婚姻不可草率。那将是长长久久的相守,撇开爱情不谈,三观契合、志趣相投、有话可说才更为紧要。
辛夷思忖一下,浅浅一笑。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再仔细斟酌一番也是对的。”
良人低下头,声音有些许无力。
“可我年岁大了,家里总催,眼下湘灵又有了中意的人,要是我这头拖着,她可怎么成婚……”
“终身大事儿戏不得,湘灵会理解的,再说,也没有哪条律令规定,姐姐没有成婚,妹妹就不能嫁人……”
辛夷望着她轻声地安慰,“放宽心。是你的人,一定会来。不属于你的,强求也不得……”
良人点点头,端着托盘退出去,看到站在门外的傅九衢,吓一跳。
“郡王来了。”
傅九衢不自然地点头,错开身子进门,坐在辛夷的身侧。
“晌午吃什么?”
辛夷略微错愕,“我以为你今儿过来,会找贺五郎和方娘子询问一下当年的事情?”
傅九衢懒洋洋端起她的水,不见外地送入嘴里,慢条斯理地道:“没有什么好问的,说他们是案中人,其实是局外人,从头到尾一无所知。”
辛夷点点头。
眼下虎子跟在二念身边读书习字,贺五郎和方氏又可以在药铺里干活谋生,对此已是感激不尽。夫妇二人每天埋头苦干,起得比别人早,睡得比别人晚,恨不得将余生都报答给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会有翻案的可能。
如果给了他们希望再失望,不如来个突然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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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药铺里准备了丰盛的午膳,原本辛夷是要同大家一起用饭的,但傅九衢的突然到来,可以想见的,又变成了二人餐。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人侍候。”
傅九衢不冷不热的一句话,房里顷刻间没了人影,连孙怀都溜得飞快……
辛夷原本也不习惯有人在身边照顾,可自打怀上了身子,她越来越有依赖心,丫头们撤下去,凡事亲力亲为,她反倒有点不习惯。
“我来。”傅九衢看她抬手要夹菜,抢在前面:“喜欢吃这个?”
辛夷嗯一声,“我都可以。”
傅九衢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她,“言不由衷。你可是挑剔的人……”
辛夷低下头去吃东西,不说话。
傅九衢布菜到她的碗里,“你不用跟我这么生份。我们是要长久过日子的人,做夫妻,也不会是一天两天……”
他声音清淡,黑沉沉的眼睛里似乎饱含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