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着?”
“当年那个给虎子他娘和员外的傻儿子合婚,说是可以冲喜的算命先生,就是这个江湖骗子。”
那真是赶巧了。
辛夷思忖一下,“那眼下怎么办?泗州不是你的辖地,我们客居在此,办事束手束脚,更不好越过卢永福去……”
傅九衢看她一眼,“所以,我要把那老家伙带回扬州,关起来,慢慢审。”
辛夷:“案子是在泗州发的,越俎代庖,只怕不妥?”
傅九衢:“皇城司奉命缉拿,谁人管得着?”
辛夷:“可你是扬州知州……”
傅九衢微微一笑,“谁说我要亲自出面?”
辛夷:……
他用的法子虽然无赖了一点,可很多时候,阳光大道走不通,无赖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只要最终通向的是阳光大道,过程不那么光鲜也可以理解。
“审问这么久,你不累么?”傅九衢突然问。
他用了审问两个字,没有任何感情,仔细听有一点委委屈屈。
辛夷失笑摇头,“不累。”
“可是我累。”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多少带一点不满地道:“我头痛得厉害,你说……会不会我那个缺心眼的病,没有治好?”
辛夷嘴角一抽。
他意态闲闲地瞄过来。
“又或许是手术给堵上了,后来又漏了?”
辛夷噗嗤一声,“你以为你那心脏是河堤呀,堵上了来一场洪水,又冲垮了?”
“天下道理,无不相通。”
“……”
这家伙的嘴越来越利索,辛夷竟然有点说不过他,尤其当他说“缺心眼的病”时,那个模样与九哥何其相似,她又如何能忍心看他痛而不管?
“行,你躺下来。”
“你要做什么?为保全医德,杀人灭口?”
这个男人越发狡猾了,知道用什么事情来拿捏她,明明是酒后头痛,偏要说是以前的旧疾,明明知道她要保持距离,又浅言玩笑,调和矛盾……
辛夷手心往下按一按。
“躺下,我帮你看看。”
傅九衢瞅着她的样子,眼角斜飞,“看伤口就不必了,愈合得很好。你一看,我怕忍不住乱来……”
辛夷盯住他,判断他话里的真心或假意。
傅九衢轻抚额头,喟叹一声,“罢了,你来帮我针灸一下吧,明日去了扬州又有得忙,让我也享受享受辛大夫的神针……”
辛夷没有拒绝。
她让傅九衢平躺在床上,行了一套疏通经络,缓解疼痛的针法。
“好些了吗?”
傅九衢安安静静地由着她针灸,仿佛要睡过去了,这时却轻嘶一声,抬眼看着她,然后将头靠在她的手,像猫儿找主人摸头那般轻轻地蹭,轻轻地拱……
“还痛。你给我按一按好不好?”
辛夷哭笑不得,“你怎么像金盏一样?”
“你是想说,我像你的九哥吧。”傅九衢阖着眸子,浅浅淡淡的声音里是被顺了毛的愉悦。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但我真的……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他,不知不觉……”
辛夷低头看一眼他的脸。
这句话他方才说过,但她不信。
男人么,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说个谎并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至于情感,天长日久地相处下来,很容易产生对另一个人有情的错觉。
如果没有九哥珠玉在前,她也不敢拍着胸膛保证,不会爱上眼前的这个男人。
辛夷道:“人是善变的动物,但你和我,不是。”
傅九衢睁开眸子,深深看她一眼,不知该因为她的肯定而开心,还是因为她的不信而难受。
“唉,我是真的那么想……”
辛夷哑然。
有时候,她真的会被这个人的青涩和固执打败。
“酒醒后,你就不那么想了。”
她轻轻地顺开他的头发,手指稍稍用力,顺着穴位转圈、按捏,傅九衢舒服地轻叹。
“兴许吧。那样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