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定要我死呢?”
“三千时空轮转,百万众生过客,世间有那么多人,你独独来与我相见,我欢喜尚尤未及,怎会怪你?”
“你若不来,我去哪里寻你?我无法去到你的世界,只能在我的故事里循环,一直等你……”
辛夷头痛得很。
那个声音温和清浅,仿佛贴着她的脸颊灌入耳膜,如寒香抚过、花落枝头,又如独坐楼台的白衣公子在拂动琴弦……
很好听,却又好像钢针刺骨,穿心而过。
有人握住了辛夷的手,体温相传。
那又开始了不断地絮语,像五丈河边的玉石小桥上早市的摊主唠叨菜价……
一个个循环的画面,让辛夷有一种闯入无限空间的错觉。
看似天长地久,却是永无出路。
她的头实在太痛了。
痛得撕心裂肺。
“唉!”叹息声饱含失落。
病床前,一个身材修长的小美人低下头,看着辛夷苍白的面孔,眼圈突然便红了,“你为什么还不醒?不是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吗?我天天来跟你说话,你都听不见吗?”
这个蓦然闯入的声音,像划开黑暗的闪电。
辛夷身子一僵,灵台突然清晰起来。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用了两秒消化面前这张脸和面前的画面,虚弱无力地问:“三七,怎么会是你?”
小美人腾地睁大眼睛,握着辛夷的手十分用力。
“辛夷,你醒了?快!快叫医生。”
连三七是辛夷在中医学院的同学,因为两个人都以中药为名,认识之初就十分投缘,后来三七就成了辛夷最要好的朋友。
当初连三七也因为好奇和贪玩,和辛夷一起在《汴京赋》策划组里工作过大半月,但连三七家境好,本就是玩票的性质,受不了上班打卡的生活,一个月没结束就辞职走了。
那以后,辛夷天天为项目忙忙碌碌,一直到《汴京赋》上线,她发了内测码给连三七,邀她试玩,才知道连三七去了巴黎度假……
没有想到,二人再相见,竟恍然隔世。
“我……这是在哪里?”辛夷情绪波动很大,胸口起伏不定,她费力地想要坐起来,被三七轻轻按住。
“你别动,输液管回血了——”
辛夷这才发出有些不对劲。
她在一个病房里,周围摆满了仪器,那红的、绿的指示灯,嘀嘀作响,让她好不容易苏醒的脑子,又有些迷糊。
“这是做什么?”
三七诧异地问:“你当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辛夷点点头,双眼微微眯起,有一种难以适应环境的惶惑。
三七凝重地看她片刻,突然俏皮一笑。
“傻妹儿,你上社会新闻了知道吗?”
“……”
“你啊,多大的人了?居然会像小孩子一样沉迷游戏,还因为长时间玩游戏导致脑缺血昏迷……丢不丢人啦,说出去我都不想认领你。”
沉迷游戏?
长时间玩游戏导致脑缺血昏迷?
辛夷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惊恐不已。
没有穿越,只是昏迷后——做的一场梦?
张小娘子、傅九衢、一念二念三念、汴京城、五丈河,辛夷药坊,还有药坊里那几个或笑或嗔脾性不一的小姐妹,都只是她昏迷时因为知晓剧情而产生的大脑风暴?
所谓的异时空,不过是她一个人的春秋大梦。
“嘀!”
“嘀嘀!”
仪式发出的声音,仿佛敲在心尖上。
辛夷痴痴望着连三七,一时间分不清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她在孙家药铺邂逅傅九衢,他们一起经历的水鬼案、香料案,药妆案,他们在汴河坐船,在西岗抓贼,一起南下,在岭南和三十六洞的土酋饮宴,和粗犷阴狠的侬智高斗智智勇,在万丈深渊下的原始丛林里生离死别……
原来都只是游戏剧情而已?
“不会的,不会的……”
辛夷喃喃着,嘴唇发白,在三七看来宛若智障。
病房里来来去去的医生和护士,连声地恭喜,连三七握着她的手,又哭又笑,真实的血压仪、心电监护仪……
画面真实得辛夷如坠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