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再三谢过,这才高高兴兴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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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看着她的背影,将桌面上的药方单子塞入抽屉,去后院看胡曼。
胡曼的预产期快要到了,前堂太忙,她便派了贞儿和三念两个乖乖在这里陪她,说话,端水,传话,也算有个照应。
三念看到她进来,便笑眯了眼睛奔过来。
“娘……”
小姑娘总是这样,长长声地唤她,甜得酥了骨头。
接着便一阵风的跑过来,辛夷弯腰将人搂在怀里,一阵心满意足。
前几天她还担心张巡会来和她抢孩子,没有想到,张巡这么“大方”不问孩子的原因,竟然是忙着和女世子再造小孩子……
也当真是凉薄了。
辛夷看着快快乐乐的三念,摸摸她的头。
“胡姨怎么样了?你们没有尽心照顾?”
三念大声道:“有。贞儿姐姐给胡姨端了水和果子,我给胡姨的宝宝讲了故事。”
“哟,你还会讲故事呀?”
听得辛夷打趣,三念小脸粉扑扑的扬起来,骄傲地道:“娘给我讲的,我都记住了的。等胡姨的宝宝出生,我天天给他讲。”
辛夷捏捏她的小脸,笑着牵她的手进去。
胡曼正倚在窗边,看到辛夷,连忙起身行礼。
辛夷托起她,问了问她的情况,又让她坐下,把脉片刻,这才道:“你也不要成日在小屋里蜷着,近来天气不错,你多在院子里走走……”
胡曼紧张地低下头,轻轻摇了摇。
她怕出去吓着人,总是小心的回避着。
辛夷知道她的意思,勾了勾唇,温和地道:“哪里就会吓着人了?你这么好看。”
胡曼眼神飘忽,咬着下唇,双手绞着衣角。
哪怕过去这么久,那些伤害仍然残留在心底,挥之不去。辛夷不知道她对杜仲卿是怨恨多,还是怀念多,胡曼说不出话,也从来没有机会交流过心底的秘密。
辛夷不想她总是沉寂在过去的痛苦里,一直在尽心为她治疗脸疾。
事实上,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胡曼的脸,确实恢复了很多,只不过,有些陈旧性的疤痕,确实非一朝一夕可以淡化……
更何况还有心底的疤痕。
辛夷道:“等你的脸好起来,便是我们药坊的活广告了,谁敢说我辛夷做的脂膏不好,对不对?”
胡曼抬起头来,眼睛亮了一下。
辛夷拍拍她,“所以,你要好好将养。等生下孩子,我药坊里还有很多事情要让你做呢。”
胡曼迫不及待地点点头,重重地点下去。
人都不愿意一直欠别人的情,辛夷知道她很想回报。
“我等你。往后,你便是我店里的第一女武师,外加……嗯制香师。”
一听制香师,胡曼的双眼情不自禁地湿润。
次日凌晨,胡曼便发作了。
辛夷半夜被安娘子叫起来去到她屋里,人已经痛得脸都白了。
生产的准备是早就做好的,湘灵、良人都跟着起了身,忙前忙后。
辛夷一检查,宫丨口已开二指。
胡曼原本瘦得皮包骨头,这些日子在药坊里倒是养出了一些肉来,胎位也正,虽是第一胎,这孩子生来便不是磨人的,不到半个时辰便诞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儿子。
在一片恭喜声里,胡曼抱着裹在襁褓里的婴孩,失声痛哭,无论安娘子怎么哄她吓她,说孕妇做月子哭会瞎眼,她那眼泪都止不住。
最后,甚至抱着孩子从床上颤歪歪地下来,对着辛夷、安娘子和湘灵良人,一个一个地磕头……
她说不出话,是用这种行动感谢她们救了自己和孩子的性命。
这个世道,女子不易。辛夷莫名想到昨日来的段云,心里难受了一下,赶紧扶她躺好,又安抚一阵。
天亮时,胡曼和孩子都睡下,辛夷才回房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