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在公事所里备了个案，出来后没有马上回药坊，而是骑着她的小毛驴绕道去了一趟张卢的别院。

那座的宅子在城中豪绅聚集的鸿雁巷，左右皆是汴京官吏，可偏生就他家里遭了贼。

那宅子的门锁都让人卸掉了，院里原本茂盛的草木被烧毁大半，房舍毁损，连铺路的青砖石都烧成了漆黑的颜色，散发着燃烧后的烟火味，深宅里没有人，破败的断亘残檐在日头下诡异地冷寂着。

比辛夷料想的更为严重。

院外围满了人。

辛夷将毛驴拴在路边的柳树上，挤上前去，一个戴头巾着青袍的后生看她一眼。

“找亲戚的？”

辛夷看他一眼，啊一声，不多话。

后生道：“死了三个，受伤十来个，全是张衙内的护院，就连张衙内也伤得不轻，让贼人打了个半死，不过贼人尚有江湖道义，未伤女眷……你亲戚在里面做什么的？”

辛夷含糊地道：“帮厨的。”

那后生同情地看着她，“宅子里的人全被带去开封府问话了，一时半刻回不来。让你亲戚换户人家帮佣吧。”

真是个热心肠的小伙子。

辛夷微微一笑，“为什么？”

那后生看着娇滴滴的小娘子，嘴巴更是利索了几分，但声音却压得更低了。

“这张衙内，仗着宫里那位贵人是官家的心尖肉，可没少干损阴德的歹事，得罪的人也少不了，帮他做事，逃过了这次，下次就不知道了……”

“唔。”辛夷抿唇微笑，“你说得对，我会劝她的。”

宅子里有差役走来走去，辛夷看两眼便心满意足地退出人群，那后生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诶一声叫她，但见小娘子头也不回，骑着驴就走远了，不由一叹。

这么好看的小娘子，不知是哪家的……

～

张卢家招贼的后续，辛夷是次日在汴京小报上看来的。

卖报的每天都来辛夷的药铺，将最新的小报放在药堂里，安娘子会使他五个铜板，有时候则是多拿一个两个，报郎便欢天喜地，说些“大吉大利”、“张娘子发大财”等吉利话。

辛夷正在忙活，闻言回头笑问一句。

“今儿有什么新闻？”

报郎笑盈盈地道：“张衙内深宅遭横贼，嘿，今儿的小报乐子大着呢，张娘子慢慢看。”

达官贵人家里出了官非大事，人民群众最是喜闻乐见，报郎说得笑容灿烂，辛夷也笑得开怀，让安娘子多给他几个铜钱吃茶。

报郎喜逐颜开地走了。

辛夷拿起小报一看，眼睛都直了。

那贼人不仅打伤打死护院，连张卢的狗都挨了两巴掌，牙齿被打掉了几颗。更离奇的是张卢自己，说是伤在下腹，恐有不能人事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