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将军,有件事我稍有不解,我想请问你啊一般来说,灌药你怎么理解?”
他问沈冷。
沈冷想了想:“这需要很复杂的理解吗?不是灌进嘴里咽下去就好?”
二本道人:“万一,不是灌进嘴里了呢?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沈冷愣了好久好久,然后一声长叹:“道观里出来的人,都这么复杂的吗?”
长安城。
老院长看着未央宫的内侍宫女忙忙碌碌的在打扫,又把一个一个漂亮的红灯笼挂上去,原本肃杀的未央宫就因为这些红灯笼看起来柔和了许多,也漂亮了许多。
宫墙红灯,似乎这才有了几分人间气。
皇帝揉了揉太阳穴,这几日担心湘宁城那边的事睡的并不是很好,本来他睡的也少,幸好今儿一早就有消息传回来,说是湘宁城那边该办的事都已经办完,抓的抓了,死的死了,皇帝的心这才踏实下来一些,他倒是不担心韩唤枝办不好事,担心的是沈冷他们几个的安全。
“陛下今日就要出宫了。”
老院长看了看皇帝的脸色:“还是多带些人的好。”
“不必。”
皇帝招呼代放舟去取便装来,他洗了把脸,脑袋里的昏沉减轻了几分。
“朕是不是应该把她接进宫?”
皇帝忽然问了一句。
老院长一惊:“似乎有些不妥。”
“朕一直都在思考一件事,朕从来都没有和红袖有过什么,所以朕又害怕什么?那时候在云霄城有一次朕和沈小松聊天,朕说一生至今唯一骄傲的便是从不曾负了谁,那时候能力有限,却能做到不负于人,后来到了长安城,朕反而负了一些人,也包括红袖。”
老院长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未必愿意进宫。”
“但朕没有问过。”
皇帝换好衣服:“朕没有问过,就是朕的错处。”
他走出东暖阁,大内侍卫统领卫蓝已经带着几个侍卫站在外边等着了,都换了便装,将兵器藏了起来,皇帝回头看了老院长一眼:“就在东暖阁里猫着吧,朕不会回来的太晚,还有些事要与先生商量,你若回去了再把你找来,万一半路上出了什么事你再讹朕。”
老院长笑:“那臣就去椅子上猫着了。”
皇帝离开未央宫从后门上了马车,绕过未央宫之后马车又穿街过巷,最终在红袖招门口停下来,每年的今日,红袖招都会停业,红袖招是长安城最大的青楼也是最特殊的青楼,这楼子里就没有一个卖身的女子,来这的,都觉得自己高雅,喝上等的茶品上等的酒,听曲儿看舞,或是和红袖招的姑娘手谈对弈,或是琴瑟和鸣,又或是执笔作画,算下来比在其他青楼里花出去的银子还要多的多。
然而,依然宾客如云。
每年今日的门庭紧闭,也会有人好奇。
云红袖穿了一身红衣站在大厅里等着,笑颜如花,每年只见一次,对于她来说这一天弥足珍贵。
她不觉得苦,反而觉得幸福,当今天子每年都会亲至给她过生日,想想似乎也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所以她一直都满足。
红袖招对面是一家茶楼,茶楼的生意也不错,来自渤海国的那些人就在这茶楼二楼,名字叫朴成万的中年汉子手扶着窗户看着外面大街上那辆马车停下来,手握紧,手背上青筋毕露。
他回头看了一眼桌子上那个包裹,里边是一把制作精巧的木弓,可以拼接起来,他视线才过去,手下人已经手脚麻利的把木弓接好,弓弦挂上,把藏在靴筒里的箭也取出来,箭的制作也很精巧,三根拼接成一支完整的铁羽箭。
以他的射艺,以这个距离,只要皇帝下车,一箭必能将其射死。
就在这时候包间的门被人从外边敲响,朴成万脸色一变,摆了摆手,手下人立刻到了门口那问:“谁?”
有一道白光闪了一下,像是什么东西从外面钻进门缝,门缝那么细小,钻进来的能是什么?
只是一闪而已,并没有什么东西钻进来。
薄刃切开了门栓,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几个脸上蒙着纱巾的年轻女子从外面进来,没有人说话,却好像把寒冬一下子带进本温暖的屋子里。
大学士府。
沐昭桐似乎已经苍老到随时都可能离开这个世界,所以他才不甘。
走出书房,扶着门框站在那,抬起头,发现竟是零零散散的又开始飘雪,今年长安城的冬天雪似乎多了些,雪大一些,总是能掩盖住什么东西。
看着门口的院子,眼神恍惚了一下,似乎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自己,在陪着小时候的沐筱风堆雪人。
孩子跑出去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沐昭桐脸色大变,颤巍巍的冲过去想把孩子扶起来,儿时模样的沐筱风自己爬起来回头看向父亲,笑着说道:“父亲,你怎么还不来找我,我等你可久了。”
沐昭桐楞了一下,眼睛里似乎飘进来一片雪花,揉了揉眼睛,院子里空空的,除了他之外哪里还有别人。
父亲。
你怎么还不来找我啊。
这声音却在他脑子里飘飘荡荡,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