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沈冷登上马车开始南返的征程,北疆边军的兄弟们似乎怕颠簸了他,这辆马车里铺着的厚实棉被都拿出来的话可以覆盖一个小学堂,一层又一层,还都是新的。
除了铺垫了许多棉被之外,还在马车里放了很多书册,也许是怕沈冷路上闷得慌,又想着看书久了也会闷得慌,于是车里还装了一些食物,比如产自北疆的瓜子,颗颗饱满,喷香喷香的,嗑一颗,嘎嘣脆。
后来发现马车里装了所有他们认为的必需品,但是没有沈冷的地方了,于是他们又准备了一辆马车,专门装沈冷用似乎有些什么不对?
挥手告别瀚海城,水师一千二百名勇士护送沈冷和内阁大学士安方知返回长安,走水路的话当然会舒服些,但未必更快,因为没有一条从长安城直达北疆的水路,还要绕路赤水然后转到南平江再往长安,这一路就显得很区折,沈冷索性下令王阔海去和水师那三艘伏波战船汇合,带着船队走水路,他身边留下了三百多骑走陆路。
他一直都在等着,那个出手杀了黑武密谍的刺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在他回长安的半路上找机会对他下手,沈冷当然感觉的到这一年多来有个人始终都在暗处盯着自己,而这个人的耐心又好到了极致,以至于沈冷一度怀疑他就不是来杀自己的,天知道这个刺客的雇主是不是说,你就给我盯着沈冷,盯死他!
于是天天盯着。
离开瀚海城之后的最初十几天,沈冷并没有这种被人监视着的感觉,而这十几天其实是最好下手的机会,他伤没有恢复,陆地上远比水路上机会多,而且他那辆马车又很显眼,沿途官员还要迎接大学士安方知,乱的很。
可等来等去,就是等不来。
甚至有一次沈冷实在忍不住,让陈冉把扶着自己出了马车,故意在比较空旷的地方站了会,他觉得这个姿势真欠杀啊,如果他是杀手都会忍不住了吧可那人还是没来。
没来,是因为须弥彦去了别的地方。
京畿道往东北方向是真荣道,真荣道有一座名为永闲的小城,就好像这县城的名字一样,这里的百姓们过的都很安逸很闲,因为这是冬季,农田里没了什么活,所以百姓们喜欢凑在一起聊聊天说说话打打麻将。
距离过年已经不到一个月,连小学堂都准备放假,教书的先生在孩子们幽怨的目光中布置完了功课,然后宣布今天开始学堂放假了,孩子们前一会儿还在郁闷功课太多,后一会儿就欢呼而去。
教书先生是个懒人,懒到连自己屋子都不收拾,可他人缘太好,所以他教的孩子父母得空了就会帮他来整理一下,他那个小院子从来不锁门。
也从来不会丢东西,倒是经常会多一些东西,比如水果蔬菜还有肉。
今天比较特殊,多了个人。
教书先生进门的时候,看到一个壮实的汉子蹲在自己院子里正在啃他的白菜,那是预备过冬用的。
“为什么要啃我的白菜?”
先生问。
须弥彦理所当然的回答:“因为饿。”
先生觉得这回答最合理。
“那你是谁?为什么你到我家来啃白菜?”
“因为就你家没关门。”
先生觉得这回答还是最合理。
“你还没有说你是谁?”
须弥彦从怀里翻出来一本书递给先生:“这是你家先人写的吧?”
教书先生看了看那书册封面上的字天下第一闲书。
“你想做什么?”
先生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想了想身上可以防身的只有手里抱着的书册和那半斤五香花生米。
“求教。”
须弥彦认真的说道:“你家先祖能写出这么好的书,所以关于一些疑问你一定能够解答,我现在有一件事没办法给自己答案,想请先生释惑。”
先生松了口气:“我从来都没有对人提及过先祖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须弥彦抬头看着天空:“可能,在前些年我也比较闲,所以查了你家的事,我能查到的你们李家这一脉的分支在这,其他分支就查不到了。”
先生回头看了看门外:“进屋说吧。”
“先生怎么称呼?”
“我叫李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