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亭山站在那看了沈冷一眼,依然只是哼了一声后从高处跳下来,他蹲在皇帝身边长长的喘了口气:“臣果然是老了,才发了三十几支箭而已,竟是累的这样。”
皇帝却没说话,脑子里都是刚才沈冷为裴亭山抓住的那一箭。
当时裴亭山已近乎力竭,如果沈冷没有反应过来,或是故意反应不过来,裴亭山就死了。
站在沈冷的角度看,裴亭山一死,孟长安在白山关也就高枕无忧,况且裴亭山是海盗杀的,沈冷反应不过来谁能说出他错了?
可沈冷还是抓了那一箭。
裴亭山看皇帝眼神有些恍惚,知道陛下也是在想刚才那一箭的事,他沉默片刻:“算臣欠他一个人情吧,孟长安臣不会再追究了。”
皇帝吐出一口浊气,还是没言语。
就在这时候一群桑人武士终于从侧面陡峭处爬了上来,好像疯子一样嗷嗷叫着往前冲,矢地浪冲在最前。
杀宁帝,青史留名!
一剑光寒,矢地浪向后猛的一仰头,剑光从他面前刺了过去,矢地浪的长刀横扫逼退面前之人,发现出剑的是一个身穿湛蓝色锦衣的侍卫,身上带着三柄剑。
“死!”
矢地浪往前一冲,刀光炸起。
桑国刀术,只一个快字。
卫蓝眼神一凛,剑挡出去,他剑身单薄这刀直接将剑斩断,刀势稍稍一顿却还是落了下来。
卫蓝的左手剑刺了出去,若那刀落在他身上,他的左手剑也能刺穿那桑人胸口。
矢地浪无奈之下侧身避开,脚在地面上滑出去的声音有些刺耳,身子绕了半圆刀横扫过来直奔卫蓝的腰,卫蓝身子凌空翻转了一圈,左手剑当的一声撞在长刀上,剑断,刀也断。
噗!
第三柄剑不知道何时被卫蓝抽了出来,剑穿过矢地浪的咽喉。
矢地浪握着断刀向后退了几步,左手下意识的抬起来捂住了脖子,血一瞬间从指缝里喷涌出来,场面血腥之极,卫蓝的长剑抖了一个剑花,噗噗噗噗噗一息九剑,矢地浪的身上多了九个血洞。
断刀脱手,矢地浪往前跪倒,眼神里都是不可思议。
他不相信,宁人居然还有比他出刀更快的人。
就在这时候号角声响起,大队的刀兵和水师从两侧登岛,战兵和海盗厮杀在一处。
就在这时候,一直都在小真人身边的一个穿道袍的人忽然冲了出去,疾冲之中道袍闪落,那一身红裙在人群之中显得如此醒目。
皇帝看向沈冷,沈冷身上插着四五支羽箭,脸色发白。
人群之中,海浮屠知道大势已去,自己豪赌这一把算是赌输了,可他不觉得没了以后以他的本事,只要杀出去,将来东山再起又能有多难。
“海浮屠!”
一声凄厉的喊声在他背后响起,然后就是一把刀刺向他后心。
海浮屠转身,刀光泼洒出去,一刀将红十一娘的刀震飞。
可红十一娘的身形不停,刀脱手的同时,左手往下一摸,从靴口上将匕首抽出来,近身之后连续三刀刺向海浮屠的胸口,海浮屠向后退了一步左手一把将匕首抓住夺了过来,右手一刀落下,刀故意偏了一分,削断了红十一娘的长发。
“非要杀我?”
海浮屠问。
“非杀不可。”
红十一娘答。
“当初杀你爹娘的不是我,你要杀的人也已经死了,何必还要这样?”
海浮屠问。
红十一娘看着海浮屠的眼睛:“你和他有什么区别?你不死,还会有多少我这样的人!”
海浮屠沉默了一会儿:“你杀不了我的,你的刀是我教的。”
他往四周看了看,大宁的战兵沸汤泼雪一样将他的海盗屠杀,人心败了,哪里还有勇气抵抗,他的八千海盗经此一战怕是没人能活着逃出去,他自己逃出去再重新打拼?视线扫了一圈回到红十一娘脸上,眼前这女人眼睛里只有恨意,才是最让他心灰意冷。
“你为什么喜欢穿红衣?”
他问。
“老人长说,女人若是死的时候穿一身红衣会化作厉鬼。”
红十一娘一头断发飘舞,眼睛里的恨化都化不开。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因为小时候我说你穿红衣最美。”
海浮屠喃喃自语:“没人可以杀我。”
然后一刀戳进自己心口:“你也不行,但我可以为你而死。”
仰面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