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田县是个小县城本来人口数量就不多,大战之后虽然休养生息几年,可人口数量也没有恢复到大战之前,年末刚刚核算过的人口报到了户部,登记造册的一共只有四万三千二百二十四人,所以对于县令高海德来说管理这样一个县要比以往的那些县令大人轻松不少。
设立平越道之后,户部和道府对地方上的拨款越来越多用于战后重建,手里有银子,高海德做事也就底气足,而且态度又端正,所以在当地名声不错。
本以为自己仕途将会一帆风顺,虽然不至于去见识一下长安城,可最起码将来有机会到紫御城里做官,每每想到此处,高海德便有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快意。
直到廷尉府的人在福田县出了事。
本以为他这样的小人物是不会涉及到什么高层次的事,高处风大不胜寒,他只想在凡尘俗世里功成名就,谁想到那么大一口黑锅从天而降,他想摘都摘不掉。
抱刀的那个男人就坐在县衙大堂里,本该是县令大老爷坐的位置上,而高海德则唯唯诺诺的站在一边,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唯恐那把没有刀鞘的长刀会落在自己脖颈,那刀杀人太快,也太狠。
“你是南越国师的门徒?”
抱刀的男人依然没有取下来脸上的黑巾,刀太寒,以至于他整个人似乎都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承受的寒气。
“我是。”
高海德连忙垂首:“大越德昌十年的进士及第,拜在国师门下。”
“国师怎么死的?”
抱刀的男人又问了一句。
“冤死在长安城八部巷。”
“死在八部巷是真的,不冤。”
抱刀的男人语气平淡的说道:“那么大的图谋,怎么可能死的冤枉,但他对你们这些门徒却很好,至死也没有供出来几个人,所以你才能安安稳稳在福田县做个县太爷,门师没有出卖你们,你们就觉得以后日子安逸了对不对?”
不等高海德说话,抱刀的男人继续说道:“他不说,可不代表别人不知道,有一份名单在我手里,名单里一共有二百六十七个人的名字,你也在。”
高海德吓得颤抖了一下:“爷,你到底想做什么。”
“杀人。”
抱刀的男人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精致点心,福田县这个小地方最出名的有两种,一是当年紫御城淮水河上两百画舫里的三千红颜,据说有五分之一出自福田,这地方盛产美女,以小家碧玉著称,肤如凝脂唇齿香,那时候南越国的达官贵人没几个能在她们口中撑多久。
另外一件东西则是一种名为七色朝露的点心,七彩斑斓,味道甜糯,据说当年南越国皇帝杨玉最爱吃的便是这东西。
抱刀的男人看着那点心,沉默片刻之后指了指:“你吃了它。”
高海德脸色骤然发白:“爷,你什么意思。”
“你又是什么意思?”
抱刀的男人语气逐渐发寒:“你想毒死我,然后去长安城那边邀功请赏?”
高海德扑通一声跪下来:“这事真不是我做的,是我手下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我真是事先不知情。”
“便当你是事先不知情。”
抱刀的男人站起来:“反正无所谓。”刀出,人头飞上半空。
他看了一眼站在县衙大堂两侧那些瑟瑟发抖的衙役,长刀重新回到怀里,抱着刀往前走,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步伐不大但迈步很快,总是让人觉得他两条腿上绑着绳子似的。
“换了衣服,准备做事。”
他淡淡的说了一句,抱刀离开县衙大堂。
一群身穿黑衣的汉子冲进县衙,片刻之后县衙之中便响起来一阵阵哀嚎声,那些衙役似乎反抗了,然而他们的反抗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对于这些训练有素又杀人如麻的杀手来说,他们的反抗甚至刺激不起来那些人更大的杀心。
没多久大堂里变得安静下来,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死尸,但除了县令高海德之外,所有人都没有见血,都是被勒死的,掐死的,大概一炷香后,那些黑衣汉子换上了衙役的衣服,将尸体拖到了后院,后院里已经有十几个黑衣汉子等着,地砖被起掉,院子正中挖出来一个很大的土坑,尸体一具一具的被扔进去,很快土就重新覆盖,然后夯平,地砖都重新铺的整整齐齐。
抱刀的男人最想迎接的便是韩唤枝,古乐耿珊所在的那个小院是他迎接韩唤枝的战场,这县衙也一样。
半个时辰之后,有几个人骑马到了县衙外,冲进县衙里垂首抱拳:“华爷,有廷尉府的人进了福田县。”
“距离县城还有多远?”
“不到十五里。”
“多少人?”
“明面上有几十个,应该不是从长安城赶过来的,而是平越道这边的常驻的廷尉,或者是本就在这附近办事的。”
“接一下。”
抱刀的男人在后院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似乎有些厌恶这里闷热的气候,也厌恶四周嗡嗡的苍蝇和蝉鸣。
就在这时候本闭目养神的他忽然睁开眼睛,身形骤然而起,屋顶上一个身穿雪白劲装的汉子立刻翻了出去,身法快的令人惊叹。
“不愧是流云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