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作,就意味着本来能以己身为炭火、真炁为铸料、天地为鼎炉造出“染渊”这一柄巨剑的天才已然不复存在,现在的冉渊……拼尽全力也只能像是挤羊奶一样挤出一缕残炁。
而从炁派武者的角度来衡量,冉渊现在的状况就连初开气脉的学徒都赶不上,这一缕残炁可以说是毫无用处,它的存在就好似杯中的最后一滴水,喝也喝不尽,流也流不干,更是解不了渴,只是作为他曾经是一个天才的证明罢了。
“冉君,你……”须原贺的脸色凝重起来:“你并没有恢复实力是么?”
冉渊无声地点了点头。
“那你还要坚持和我对阵?”疑惑的神色出现在须原贺的脸上,他顿了顿紧接着说道:“我相信冉君并非是那种自大到就算被毒物拖累、还仍认为可以战胜我的人,但我实在是很感兴趣……为什么冉君你要坚持上场呢?”
“因为听说有一位技艺卓绝的剑客在群雄会之上大杀四方、未尝一败,冉渊听闻后也是心向神往,所以便拖着这具残躯来了。”冉渊笑道。
“嗯……我明白了。”须原贺点了点头,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是自己的话,也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和对方交手的:“只是这样的战斗,对你而言并不公平不是么?”
冉渊闻言,不禁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战场上哪有公平可言呢?这世上有天才有庸才,对庸才来说公平么?有练兵器的和练拳脚的,对练拳脚的公平么?我不到二十岁,练武不过十年,对我来说公平么?你打了一日还有伤在身,对你来说公平么?”
“冉渊执意亮剑,追求的是最强的剑术,此番折了一身道行,也不过是返璞归真,大不了再重来一回。”说罢,冉渊伸手从背后摘下了自己的佩剑。
“有道理,那我便和冉君……共同探讨一下剑术的真谛吧!”须原贺闻声,也将大太刀握在了掌中。
和此前所有的战斗,都不同,这是属于两个真正的、“剑客”对于各自剑道理解的对决。
顷刻间,两人胸中剑意凝聚一处,在剑斗之前,先来了一番“意斗”。
一人快意如冬雪,不曾掩寒锋;一人心气沉若水,难藏块垒重。
“这样可不行啊……冉君,既然都做好了上台的准备,为何还是没能抛却杂念呢?”须原贺在这番意气之斗中占据了上风,不由得说道。
“因为我从现在开始就要做好带着这份郁结度过一生的准备啊!”冉渊回道。
“那何不放下呢?”
“如果真的能放下……那他也不会给我下毒了,不是么?”冉渊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但显然不是说给须原贺听的,须原贺也不会理解,有些事就是这样,不理解那就永远都不会理解。
心不理解,剑会理解,那就拔剑!
先出剑的人,是须原贺,只不过他考虑到了冉渊的实力大损,内力全无,所以并没有动用真炁。
这是一场无关武功高低的对决,重要的,唯有他们二人各自对于剑道的理解。
须原一刀流·奥义·胜居合!
这是须原一刀流赖以成名的绝技,快到斩断空气的致命流光,就算没有真炁的加持,居合在须原贺这位大宗师的手中也比须原阳太那稚嫩的出招还要快!
但冉渊更快,就算他是后发制人,也更快。
天河玄剑·辰星拱日!
冉渊所持的佩剑并不稀罕,扶摇派量产的兵器而已,门中每个练剑的弟子都有一把差不多一模一样的。
但冉渊用的剑法很稀罕,稀罕到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会用。
换句话来说,这是他自创的剑法。
有些招式名字直白的吓人,而这招辰星拱日也不例外,冉渊的持剑的右臂向左侧斜伸,剑尖与左胸大概呈三十度角,而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刚好招架住了须原贺的居合。
下一个瞬间,少年的脚步向右后方轻踩退了半步,翻腕逆握长兵,以剑首对着须原贺,曲臂一折令长剑以自己胸口为起点画出了一个半圆,弧线的尽头正是出云剑术宗师的咽喉。
就算冉渊还小退了一些距离,但如此狭窄的间合之下,须原贺那长的离谱的大太刀依然难以全力发挥,所以不得不在这一招中暂居守势,以刀背架住了“岁星长挂”的横斩。
金属摩擦的刺耳之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浅漫出来的鲜血。
“岁星长挂”本就是一式两段,第一击的横斩不中没关系,冉渊推着长剑蹭过大太刀的刀背完成了一记直刺,以目力难暇的速度,在对方的颧骨到耳侧留下了一道狭长的伤口。
任谁也难以想象,这一天下来能在须原贺面前先声夺人取得一丝优势的,居然是一个已经“半废”了的冉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