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缓缓描述自己一路上看到的地狱景象。

尸骸遍野，漫天冤魂，家家户户挂白布，街道处处是哀号。

不知有多少家庭，因朱祁镇堪称匪夷所思的愚昧与固执，支离破碎。

战争对一个王朝深远的影响，显露出了一点端倪。

这还仅是水面之上的一小部分。

冰山的主体，隐藏在水面之下，肉眼难见，却始终在产生影响。

朱钰缓缓吐出一口气，选择跳过这个话题，换了个话题问道：“于少保，朕打算让杨王回去宣府。”

“边关重镇不可无将，有杨王在边关辅助你，也能让接下来的农庄法实行，变得轻松许多。”

杨洪时至今日，依旧呆在京城，有他个人倾向的原因，但更多是因为京城文武百官希望他留下来。

为何？

想想看，杨洪来的时候，可是带来了自己的军队。

京城十几万大军里头，有很大一部分是杨洪的人。

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只听他的命令。

有这样一支军队存在，杨洪只要还留在京城，就能起到牵制于谦的效果。

哪怕于谦想要造反，都必须得先过杨洪这一关才行。

朱钰不在乎这些，他愿意相信于谦，所以他看到的更多是杨洪回去的好处，而不是坏处。

于谦心中略有触动，以他的智慧如何看不出陛下此举的深意？

“信任，还是他妈的信任！”

“无条件，毫无保留的信任！”

得君如此，夫复何求？

敢问历朝历代，有哪一任大臣，能得到皇帝如此信任？

于谦深吸一口气，认真的答道：“陛下此举，利大于弊。”

“让杨洪回宣府，不仅对接下来的农庄法实行有大好处，更能扼守要害，将外敌拒于国门之外。”

“陛下，瓦刺此次南下，受到重创。”

“朝中文武大臣皆以为，他们经过此次重创，至少几十年内，是缓不过来了。”

“微臣以为，他们是对的，几十年内，瓦刺确实缓不过来。”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瓦刺不会再度南下。”

于谦对北方大草原的情况，知之甚详。

他很明白草原的冬天，有多么寒冷。

吃了这么大的亏，瓦刺内部更是分裂成两股势力，几乎处于灭亡的边缘。

这种情况下，瓦刺即便还没缓过来，依旧有可能再度大举南下。

原因无他，若是不如此，他们便要亡国了！

只能通过南下侵略大明，将内部矛盾转化成外部矛盾，才能维持不崩！

“此外，瓦刺极度贫穷，今年的冬天又格外寒冷。”

“他们想熬过这个冬天，很难很难，若不劫掠大明，不知得饿死冻死多少人。”

“所以微臣以为，他们可能会再度南下。”

于谦将自己的思路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灌输给皇帝。

朱钰对此的回应，很是简单。

短短一句话，表明了他的态度。

“若瓦刺再犯，集结大军，北上，灭其族，亡其种！”朱钰杀气腾腾的道：“朕倒想看看，究竟是他们来的快，还是大明恢复的快！”

于谦听得，暗自砸舌不已，年轻皇帝的杀气，实在是古今少有。

毕竟从古至今，也就这么一位从未来穿越回过去的兵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