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夷懒早已沦陷,只是一直不得其法,直至那日以义妹的身份为耶律贤守灵,敏锐地察觉一丝异样,特地亲手作了这一身精致的服饰。
相比中原女子的委婉,萧夷懒更是直接。毕竟她自困五载,早已过了婚配年纪,家中又无长辈,总不能指望自己老姐?
尽管在契丹,姐妹共事一夫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可这让自己的姐姐来当这个媒人显然不合适。
思前想后,也只能亲自出马。
萧夷懒举起了酒杯:“妾敬陛下一盅,祝陛下心想事成,成就秦皇汉武之伟业。”
罗幼度道:“与二娘子共饮!”
罗幼度本就是健谈之人,美色在前,天南地北的说着天下之事。
萧夷懒为人机敏,比不上罗幼度博学,但应对得很是得当,相谈尽欢。
两人一边饮酒一边聊天,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入深夜,气氛渐渐开始微妙。
萧夷懒似乎不胜酒力,脸颊绯红,配上那一身类似缟素,楚楚动人的模样,让人心神荡漾。
酒是色媒人这话一点不假。
在美酒刺激下,两人不知不觉就转移了阵地。
出征在外,已有两年不知肉味的罗幼度终究没有柳下惠那本领,面对美色,无法做到坐怀不乱。
只是苦了初经人事的萧夷懒,面对一个憋了许久床榻老手,本就体弱的她,不堪征伐,连续两日无法正常行走。
罗幼度自然因为要处理大定府的公务,在大定府逗留了两日。
直到第三日,方才南下。
捅破了窗户纸,南下之路有美人在侧,自是一路顺遂。
自进入幽州地界以后,凯旋大军所到之处,一路上皆有百姓夹道欢迎,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耶律休哥、耶律贤适、耶律斜轸看着官道两旁的百姓,看着他们激动地高呼:“大虞万岁,陛下万岁……”不免暗暗惊叹。
耶律休哥感叹道:“听贤宁说,朝廷百姓对于陛下的敬重胜过神佛,原本我还不信。现在看来,贤宁并未说大话。”
耶律斜轸也是一脸震撼,低声道:“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作秀呢,后来我发现。即便在远离村镇的官道,遇到远行的路人,他们也是如此,见到陛下的凯旋大军,他们根本不躲。反而凑上来欢呼。这绝非地方官讨好陛下的行为……”
耶律贤适道:“无怪他对汴京念念不忘,无怪他笃定了契丹不是对手。这差距,实在太大。”
耶律休哥激动道:“能在如此贤君圣主麾下效力,此生何憾!”
萧夷懒看着官道上高呼“万岁”,激动得面红耳赤的远行书生,也忍不住道:“陛下,您太了不起了,妾从未见过如此得人心的皇帝,便是在书上也不曾看过……”
罗幼度顿了顿,道:“其实我没那么伟大,只是之前百年,他们过得太苦太苦!太容易满足……”
五代十国的混乱程度不亚于南北朝,完全的礼乐崩坏,道德沦丧。
只有失去才懂得珍惜,只有经历过这个时代,才知道太平来之不易。
随着天下一统,五代纷乱之局,已经平息。
经历过人命如草芥动乱年代的百姓,他们从来不敢奢望过上富足的生活,就是能够有一处可以睡觉的地方,远离战火危害,就能得到精神上的满足。
至于劳力?
那是最不值得说道的东西。
跟太平日子相比起来,流汗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这一点罗幼度无疑是做到了。
大虞朝廷百废待兴,尽管现在远没有达到百姓乐业的地步,但安居已不是问题。
强盛的国力给了他们和平的安全感,只要付出劳力,就能养家湖口,遇到了丰收年,还可以存点小钱。
这种生活,在十年前是万万不敢想象的。
故而对于现在的大虞军人,对于给他们带来太平日子的大虞天子,百姓是发自内心的爱戴。
面对如此质朴的百姓,有什么理由不让他们未来的生活,更好一点?
越往南方,迎接的队伍越壮观。
不过相比北方的情况,南边就多了一些势利。
富足的生活让南方的豪绅远多于北方,他们为了向地方官员表达对朝廷的忠心,出钱出力。
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美酒美食……
离汴京越近,这种情况越是严重。
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不过无可否认,对于大虞朝廷绝大多数人都是发自内心的信任爱戴。
渡过了黄河,罗幼度并没有直接南下汴京,而是留下了大军休整,自己领着一部分亲信将官去了澶州。
郭荣的庆陵就葬在此处。
郭荣入承帝位之前,坐镇澶州,对于澶州有极深的感情。
他的陵墓也葬于此处。
陵墓的规模并不大,这是郭荣生前的意思。
作为一个节俭至极的皇帝,郭荣即便病逝之前,亦不愿浪费劳力,再三强调一切从简,不派宫人守陵,不用金银陪葬,以纸衣装殓。唯一要求就是免除附近二十户百姓的徭役,让他们抽时间打扫打扫陵寝,别荒废即可。
罗幼度站在庆陵前,看着宫廷画师为郭荣画的遗像,昔日点点滴滴在脑海中浮现。
来到这个世界对他最好的人,除了照顾他起居的老胡,就是有着知遇之恩的郭荣。
“你们背过去!”
罗幼度说了一句。
韩令坤、高怀德、石守信等人闻言,马上背过了身子。
罗幼度点了香,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心底念了一句:“您的夙愿,替您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