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幼度明显误会了胡铭的意思,以为他是来给自己当狗的。
作为天朝之主,他本能地觉得能够给自己当狗,那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立刻就给蒙古下达了命令。
他并不介意养条狗,哪怕对方是蒙古。
能养敢养,罗幼度自然就有把握将之打死。
罗幼度来到古代已经很多年了,已经深入这个时代,深知有些东西,不可逆转。
漠北那个地方朝廷是不可能完全实际控制的,那里环境恶劣,戈壁沼泽沙漠,交通又不方便,物资亦不丰富,夏热冬寒,还有各种野兽出没。
中原百姓移民到幽燕之地都不太情愿,何况是漠北?
在铁路火车未普及之前,封建时代想要掌控漠北太难了。
即便出兵征伐,也无济于事,只要对方避战,在几百万公里的土地上,要找到几万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漠北注定是游牧民族的专场……
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养几条狗,让他们有事没事地互咬一嘴毛。
然后以漠南作为战略缓冲地带。
蒙古既然识趣,那便将他归为北方的一号猎犬。
有了一号猎犬的加入,对于与东契丹的决战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南北一起夹击,此战将无太大悬念。
唯一担忧的就是东契丹会不会自暴自弃主动认怂,龟缩东北,不敢出战。
不过到了这一步,东契丹就算认怂,也有点迟了。
胡铭却听出了弦外之音,忙道:“伟大仁慈的皇帝陛下,我主愿意听从调遣,只是漠北地处苦寒,我蒙古百姓生活极为恶劣。希望陛下能够大发慈悲,将漠南之地赠予我族栖息。我蒙古上下必将感念皇帝陛下大恩……”
罗幼度这时才明白,自己是自作多情了,蒙古不是来给自己当狗的,而是来跟自己谈条件,讨要漠南来了?
瞬息间,罗幼度原本多出来的几分热情的表情变得冷漠,看着胡铭道:“也就是说,你们惦记上了朕的漠南?”
胡铭瞠目结舌,手足无措说道:“漠漠南何时是陛下的?”
罗幼度道:“此时此刻,朕说得。”
面对罗幼度这般不要脸的言语态度,胡铭一时间完全不知如何回应,傻眼了片刻,立刻低下了脑袋说道:“陛下坐拥四海,拥有天下最富庶之地。漠南古来是东胡世居之地,我蒙古乃东胡之后,我主只想要回故地,让族中百姓过上好日子,仅此而已。我主是真心归附,陛下为何拒我主于千里之外?”
罗幼度摇头笑道:“就因为朕坐拥四海,尔等就想分一杯羹?”
他直接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胡铭道:“回去告诉你们族长,我华夏疆域,寸土不让人。他若真心归附,朕欢迎。存有窃土之意?就让他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他说着直接转身向后殿走去。
胡铭见到了这一步,忍不住在背后大声道:“陛下就不担心我们与东契丹联合?”
罗幼度停住了脚步,回头道:“你这是在威胁朕?”他摇了摇头道:“让他来吧!朕等着……”
他并非不知道同意了蒙古的要求能够让战事更加简单,但有些底线不能退让。
他要的是可以控制的狗,而不是桀骜的狼。
漠南经过后唐、契丹的治理,已经有了一定的生机,尤其是中京大定府。
契丹与汉人共存,契丹、奚人畜牧,汉人耕种,相得益彰。
罗幼度准备将这种情况发扬下去,将基本汉化的契丹融合,用他们掌控漠南草原,将朝廷的实际掌控权扩张到漠南。
原本蒙古的统一就让他怀有一定忌惮,现在他们想要在这种情况下虎口夺食,那是痴心妄想。
胡铭失魂落魄地走出幽州府衙,满脑子迷茫,完全不明白罗幼度为何敢在这时候得罪蒙古的,难道真不怕他们与东契丹联合?
走出府衙,迎面却见一支红色骑军飞驰而来,人数在百人上下,人皆身着红色山文甲,骑乘着乌珠穆沁马,身挂长弓,要配弯刀,甚为威武。
为首的竟是一名女子,身上穿的也是山文甲,但模样款式更加精美华丽,兜鍪上镶嵌着精美的花纹,甲片呈十字形编缀,更加衬托将领的气势。
萧胡辇?
只是一瞬间,胡铭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若说漠南近年来风头最重的莫过于这位萧家长女,她在张家口高举为父报仇的义旗,广募牧民,训练军队。
有中原的财力物力支持,又有萧氏这杆大旗,不少契丹零散牧民投奔以及小部落举部投奔,其中甚至包括了耶律贤、耶律颇德这两位契丹赫赫有名的人物。
从最开始的萧术鲁列、萧挞凛父子的两千余帐,到现在已经发展到了四万余帐,以如一个中上规模的草原部落。
随着实力的扩张,萧胡辇开始向漠南扩张,抢占北契丹、东契丹的草场。
东契丹尚好,他们实力不俗,且在中京大定府一带,为了防备中原,他们早早的建造了各种防线。
他们学习中原早年的堡坞,在关键要塞建造多个环环相护的堡坞,用来抵御中原未来的进攻。
东契丹的假想敌是中原,堡坞的构造极为坚固,萧胡辇自然无力攻克,最多是绕过堡坞劫掠一些牛羊人口。
北契丹自然成了萧胡辇扩张的方向。
北契丹自身的地位很尴尬,作为横跨漠南漠北的豪强,太平王耶律罨撒葛与东契丹分裂之后,一开始凭借自身的关系,在云九州与漠北蒙古、沙陀之间如鱼得水,一边吃着与中原贸易的红利,一边扶持起蒙古,倚为助臂。
如果耶律罨撒葛把握住了机会,还是很有发展前景的。
但耶律罨撒葛就此满足,没有乘机做大做强,反而满足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