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丝马迹的捕捉;
细致入微的观察;
严丝合缝的描述…
通过魏军攻城的位置,汉军撤退的位置,炸响的细微不同,姜维有条不紊的将整个关于这炸响的前因后果做出了最缜密的分析。
他更是大胆的推测出,敌人这炸响的器械并不充足,甚至短时间内无法补充。
还有,便是这所谓的「炸响」触发所包含的两种条件,以及…如何应对这两种条件的方法!
这便是天水幼麟姜维姜伯约的含金量——
曹彰与曹真都听得呆住了。
曹真还好,他与姜维相处多日,姜维的含金量,他是知悉的,自然也就有充足的心理准备。
曹彰则是有点被折服的味道。
话说回来,一日前夜晚时的那炸响,他怎么就没想到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触发方式?
他怎么就没想到,敌人既然能安然撤退,那必定是有一条没有炸响的路?
他怎么就没想到,可以让马匹冲过去,触发这炸,降低伤亡…甚至敌人这所谓的器械一定埋在地面的表层,细致的去观察,缓慢的去搜索,保不齐是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
他怎么就…
太多了,姜维这一番话越是说到后面,曹彰越是浮想联翩,他只能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去解释,否则…他岂不是极致的愚蠢?他到底有没有脑子?
这就像是明明在逆风的不利局面下是有上、中、下三策,可他曹彰是完美的避开了所有的正确答案,选择了一条既伤兵卒性命,又伤魏军军心的路…
乃至于,他顺着这个方向继续思索。
——姜维,如果他那一夜也在城内。
或许如今的局面就截然不同了!
这边,曹彰还处于对姜维的无限幻想,那边…姜维的话并没有止住的意思,他还在分析。
「当然,方才说的那些都是末将的推断,是一家之言,是否真实还需要一番验证,至于这验证的方法,其实也很简单…」
姜维侃侃而谈,「那便是张文远将军那边,如果按照我的猜想,那关麟这所谓的‘炸器"数量并不充足,如此就能解释,为何彰将军这边损失惨重,伤筋动骨,可张文远将军却只是伤到了皮毛!」
「原因还是那一个,关麟的‘炸器"并不充足,他只能炸一边,对另一边更多采取的是威慑,所以,如果要验证的话,只需要让张文远将军派出一支小股队伍,先用马匹跃过通往虎牢关的山道,然后缓慢的向前,开凿、挖出地表一层的位置…如果只挖出了少量‘炸器",那便足够验证我们的猜想!」
嘶…
终于,在姜维这最后一番分析过后,曹彰露出了久违的笑意,他既惊且喜的望着眼前的姜维,不由得赞许道:「子丹?你这是哪儿捡到的宝贝?哈哈哈哈,我丢了五万兵,可得了这姜伯约,那就等于多了十万兵啊!啊,哈哈哈哈…」
因为对姜维的惊喜,曹彰一改方才的愤怒与颓然,整个大笑起来,笑声震天。
这一刻,他是真高兴!
是那种绝境之下突然就看到希望的高兴。
曹真向曹彰解释道:「伯约的父亲是你父王亲封的安东将军姜囧,也是你父王组建的那支飞球军唯一的统帅,你父王是委以重任哪!可…」
说到这个「可」字,曹真的眼眶不由得转向姜维,像是故意露出些许悲恸状,「伯约也是个苦命人哪,他爹死在洛阳外的北邙山中,是被那关四一把大火烧死的,伯约与那关四可谓是不共戴天!」
果然,提到关麟,说到父仇家恨,说到那不共戴天。
原本还能冷静分析的姜维,刹那间,一双瞳孔赤红如血,双拳紧握而起,那「咯咯」的声音在关节处不断的响彻。
这是恨之入骨,这是恨入骨髓的样子啊——
「原来如此…」曹彰感慨之余,余光再度望向姜维,除了对他能力认可外,这下对他的忠诚也是无可厚非。「难为伯约了,倒是伯约,你记住,你并不孤单,并不止是你一个人与那关四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曹彰,我父王,还有大魏的每一个兵卒都恨不得生啖这关四的肉,生饮这关四的血,伯约,你的感受,我们都能感同身受,你…并不孤单!」
到得最后,曹彰的双手重重的搭在姜维的肩膀上。
他的眼眸也开始变得炙热,变得含情脉脉,变得同仇敌忾。
姜维下意识的躬身,「有彰将军这一番话,末将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既雪家仇,又雪国恨——」
「好,好,好…」曹真也附和着说道:「咱们都有同一个目标,更应该精诚团结,只不过…当务之急,应该如何做?伯约,你怎么看?」
共同的仇恨搭起来了,同仇敌忾的情绪也到位了…
曹真适时把话题再度引到如今的战场。
姜维却像是一早就想好了,「还是末将方才提到的,末将所有的分析都只是推测,我们需要进一步的去验证…毕竟,我们的对手是那可恶又可怕的关四关麟!」
说到这儿,曹真与曹彰彼此互视,继而…两人异口同声的吟出。
「验证?那么是张辽…张文远!」
「没错!」姜维斩钉截铁的说道:「如今,能摸清那关四虚实的唯有张文远将军了——」
…
…
「四弟,出事儿了——」
关麟本在书房中绘制造图,关银屏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她气喘吁吁,面颊发红,神色颇为凝重与紧张,「魏军倒是没有因为你放他们一马而军心大溃,反倒是…反倒是曹彰带着残军退到了曹真率领的关中军处,来势汹汹,这下倒好,刚打走了十万,又来了十万…」
关银屏一口气吟出这么一大堆,但事实上,最让她忧心的还不是这个。
「四弟,你还不知道吧?酸枣县那边的张辽也动了,他竟是派出大量的马匹往返于这虎牢关前的道路,更是接连派出小股队伍,缓慢的前进,不断的凿开地面,我们的许多炸包都被他们发现,缴获了,四弟,你的炸药阵…就要,就要被破解了呀——」
与关银屏的急不可耐形成鲜明对比…
关麟并没有分毫的惊慌,而是放下笔,缓缓的抬起头,将目光转向三姐关银屏,「就这么些么?三姐?」
「这…这还不够?」关银屏依旧是处于十万火急的状态中,「你的炸药…就要成他张辽的了,你的炸药阵一破,那就是几路魏军合围洛阳城,这…这已经是间不容发的事情了,你怎么…怎么一点也不慌张呢!」
看着三姐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关麟缓缓站起,推着关银屏坐了下来,还为她斟上一盏茶,「三姐,喝茶,万事不用慌…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欲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何况,退一万步说,张辽那边…咱们本来就是唬骗,他能挖出多少炸包啊?无外乎那么几个…至于这炸药阵的破解…」
说到这儿,关麟笑了,「三姐总不会觉得,咱们的炸药还有库存吧?原本就没有库存,何至于破解不破解呢?」
「你…你…」尽管是被关麟拉着坐了下来,尽管是喝了一口茶水,压了压惊,可关银屏的思绪一如既往的紧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等着吧,很快,就有好戏看了——」
「什么好戏?」
「釜底抽薪——」
…
…
「吕布城」、「跑马岭」、「饮马沟」——
这些因为历史故事,而在虎牢关内被人赋予名字呃场景,此刻,正直景色宜人,绿色葱茏,倒是与古战场的威严雄壮相映生辉。
仿佛,那悠扬神话故事中的「玉门古渡」,正以其浓郁的黄河风情为此间景区增添了无限风光。
——锁天中枢,三秦咽喉!
正当其实!
「哒哒哒——」
通往虎牢关的山道入口,在那两岸环山之间的山道上,三名骑士熟练的趋驰着百匹马儿正在此间往返。
那「哒哒」的马蹄声空谷回响,蹄声震天。
除了这马儿的驰骋外,还有几名轻装简行的兵士,他们正在一寸一寸土地的观察这地表一层,凡是有些松动的土地,他们都会缓慢的从周围掘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