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都迅速凋零了下去,万般世界,突然没有颜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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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邺城,孙权本在大营面色惆怅的望着沙盘。
他身旁的顾雍说:“如今主公将淮南的兵撤离,曹操也将淮南的兵撤离,这一处不用主公担心,关羽已下柴桑,定是已经查明,庐江处战船罗列,严阵以待,定然是意识到若取庐江必过水战,当下正在调动荆州的战船,料想一时半儿也不会发起进攻…”
随着顾雍的话…
孙权感慨道:“真是难得的让孤喘息的时间哪,想必…如今的曹操定也有如此感慨。”
“提及喘息的时间…”顾雍接着说,“今早曹丕来过…按照主公此前的吩咐,臣替主公见了下他…”
孙权反问:“该不是说那封吴王之事吧?”
顾雍如实说:“自不是封王之事,看来,曹丕也听到了风声,且接到了曹操最新的指示,与信使说的一般无二,依旧是说那停战协定的事儿,是让主公将诸葛氏一族的族人送往许都…并且,特地献上了一封路线图。”
说话间,顾雍将路线图递给了孙权,孙权迅速展开,这是一条从建业通往淮南,然后过徐州、兖州,最终抵达许都的道路。
期间,哪里有驿站,哪里有补给,哪里会有官员接应,这些…悉数都写的明明白白。
曹丕是报着要立功的心思,献上这路线图的,自然…会信誓旦旦的表示。
『父王那边…一切都安排妥当!』
『当务之急是停战协议的签订,是将诸葛氏一族安全送至许都…还望吴侯早做安排!』
孙权看着路线图,顾雍简单的把曹丕的话讲述了一番。
曹丕说“早做安排”…
孙权又怎么不会安排呢?他对这“停战协定”更是望眼欲穿。
就在这时…门外,一名亲卫高呼道:
“主公,朱治将军奉命赶回——”
“传…”
随着孙权的话,顾雍微微抬眸,连忙问:“主公是要派朱治将军去护送诸葛氏一族?”
孙权反问。“顾老觉得不妥么?”
顾雍顿了一下,然后眼眸微微闪烁,其实…他想说的是,朱治在东吴的将领中并不算出众,其弟朱桓、其子朱然的死,更是让朱家在御兵这个环节遭逢重创…
让他去…行不行啊?
可转念一想,如今强敌关羽压境,吕蒙病重,徐盛受伤,全琮败退,周泰、丁奉、潘璋、马忠、董袭、宋谦悉数阵亡,短短的一个月…东吴是接连遭受重创。
剩下的…能用的也唯独贺齐、蒋钦、朱治而已,这么算…除了朱治也无人可派遣了!
顾雍心里这么琢磨,孙权的心境却是与顾雍如出一辙,但他还是嘴硬:“顾老别忘了,如今我们与曹魏的对手都是荆州,朱治可是东吴所有将军里,最痛恨荆州的人…由他护送,孤心安哪——”
话说到这儿,朱治已经进入宫殿,看到孙权,他微微拱手,然后问:“主公,关羽不日东进,前线战事十万火急,这个时候唤某回来?所谓何事?”
孙权迎上朱治的目光,他豁然起身,双手拉住朱治的双手。
“孤有一件比抵御关羽更重要十倍的事儿,如今的东吴,孤唯信得过卿哪——”
…
…
淮南,驰援许都用了五天的淮南兵马。
张辽只用了两天就将他们再度带回了这里。
当然,这只是先锋部队,即曹真拨给张辽的五千精骑,还有张辽原本的八百部曲。
曹真与他的一干亲兵也在。
后面的步兵则急行在路上,如此小股兵团赶回,倒是也容易隐匿,神不知鬼不觉。
“两位将军——”
一名斥候向曹真、张辽禀报道:“孙权派朱治带五千部曲护送诸葛氏一族的族人,从淮南方向经过,似乎是往徐州。”
曹真朝身旁的亲卫示意,当即就有亲卫将一封舆图展开,曹真让斥候用手划过,吴军车队的路线,曹真眯着眼沉吟道。
“如今的淮南空虚,也就这五千兵了…劫掠的话,并不困难,只是…明明就要与东吴撕破脸皮,可为何咱们还要扮做荆州的兵士?何必呢?难道就差这一、两日?”
张辽回道:“听说是那诸葛恪要求的,大王也是无奈之举啊…”
“唉…”曹真叹了口气,这大战在即,他突然有些迟疑了,“若真的与东吴撕破脸皮,子桓在江东的处境,怕是要十分艰难了…”
唔…
曹真的话让张辽一怔,他是忽略了曹真与曹丕的这一层关系,一时间,张辽的眉头压低,心里嘀咕着。
『这样的话,让曹真去劫掠诸葛氏一族的族人?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刚刚想到这里…
“报——”
一名从许都来的虎贲兵士驾马行至曹真、张辽的身旁。
他没有直接转达曹操的命令,而是从身后的竹筒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把剑,他将剑高高举起,然后大声道:“此乃大王信物倚天剑,大王有令,将此倚天剑暂时交由张文远保管,见此剑如见大王,此间淮南兵马亦系数交由张辽将军统御——”
这…
曹真一愣,自打上一次,因为那女大夫卓荣的死,张辽不要命一般的请战南征。
这个行为本没有什么不好,却与曹操即将奉行的战略产生的巨大的冲突,故而,曹操以明升暗降的方式,卸下了张辽手中的兵马,暂时交给曹真统领。
但,曹操对张辽的信任是从未减少过半分的。
如今,时机已到…
曹操的战略方向从联吴,变成了征吴,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张辽就不该再被限制,这倚天剑,就如同曹操要为他插上一双翅膀,让他在这淮南任意驰骋。
“张将军?还不接剑…”
虎贲兵士见张辽发愣,连忙提醒道。
这下,张辽才回过味儿来,一把接过倚天剑,“末将必不负主公之托——”
随着这倚天剑握在他的手里,“嗖”的一声,宝剑出鞘,张辽开始发号施令,“传我军令,即刻点五千兵士,换上荆州军装,随我张辽一道去屠那吴狗!”
新仇旧恨…总算能一起算算了。
反观曹真,他一脸懵逼,他茫然无措的望向张辽手中那倚天剑,惊问:“劫…劫东吴不…不是我去么?”
“子丹将军…”张辽拿到了兵权,当即就展现出了一方统领的样子,“此行凶险,吴军的将军又是朱治,还是本统领亲自去吧…”
说到这儿,张辽添上了四个字,恰恰这四个字,让曹真无法反驳的话。
“子丹将军…别忘了…”
“他们怕我——”
呃…还不等曹真回过神儿来,张辽的命令再度下达,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五千兵换装后随我去劫人,其余兵马做好准备,本帅归来之时,便是反攻淮南之日,合肥城…当年我们怎么失去的,今朝就怎么夺回来,诛孙贼,定江东——”
随着张辽的喊话…
一时间,无数魏军群情激奋,大家齐声呐喊:“诛孙贼,定江东——”
“诛孙贼,定江东——”
“诛孙贼,定江东——”
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响彻,特别是那张辽的八百山西老乡…声如洪钟,响彻天穹。
…
…
荆州,襄阳。
官署之内,关羽的第五子关索急冲冲的赶来,连同一起来的,还有他的一干红颜,鲍三娘、王桃、王悦。
关麟瞅着这五弟“红颜漫漫,彩旗飘飘”的阵容,不由得心头。
——『五弟,不愧是花关索呀!』
这么多女人,能够和谐共处,这就是一门很复杂的学问。
看起来,今日的关麟心情还不错,只是,随着关索将父亲关羽的信笺报出,关麟的眉头微微的凝了一下。
“五弟?你是说…咱爹寄信回来,就是为了告诉咱?他怂了?这庐江,他不敢攻了?”
随着关麟的话,关索吓了一跳,“四哥,这话是你说的,我可不敢乱说…”
说到这儿,关索连忙解释道,“咱爹只说,那庐江东吴派遣了四百多艘战船,调动了大量的兵马,目的很明确是要与咱爹打水仗…诚然,咱爹不畏惧水仗,可面对天下闻名的东吴水军难免迟疑,这不…问你的意思呢?这庐江打…还是不打?”
面对关索的询问。
关麟一拍桌案,“开弓没有回头箭,当然要打,咱爹不就是被我骂了几次嘛?不就是输给我丢了几次人,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怂气呢?这么犹豫呢?犹豫就会败北!”
提到老爹,关麟的话语中似乎直接本能的将“客气”两个字给屏蔽了…每一句都是毫不客气,“唉…”
他叹出口气,“五弟啊,几位…五弟妹,那啥…你们评评?是不是你们也跟我一样,更喜欢咱爹当年那桀骜不驯的一面?”
这…
关麟的话让说有人都哑口了。
在所有人看来,关麟诋毁他老子,那是常规操作,可鲍三娘、王桃、王悦…借她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哪!
“四哥…”鲍三娘张口:“也不是二将军怂气,这不,二将军已经在紧急调度荆州的船队…看样子是打算在庐江与东吴的水军决战。”
“这还像点儿样子…”关麟感慨一声。
关索却忍不住接着问:“若是陆战,我丝毫不担心父亲,可…水战,兼之东吴数百首船支,以逸待劳,我怕…”
“别怕…”面对关索的质疑,关麟笑了笑,然后连忙拍了拍关索的肩膀,“五弟,方才四哥跟你开玩笑呢?不要那么紧张嘛…庐江那边,我自自有安排?”
“安排?”
这下,关索、鲍三娘、王桃、王悦四人异口同声。
关麟则是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后故弄玄虚的说:“这次,咱爹必定亡了他孙氏在江东的三代基业…至于庐江的话,呵呵…你们岂不闻——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啊…这…
俨然,关索他们没怎么听懂。
看着他们这迷茫的眼神,关麟索性简单的说,“有时候啊,敌人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变为朋友,因为这世道上本就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
…
淮南通往徐州的官道上。
五千兵士护卫着十几辆马车,缓缓的向北行进。
这些马车,自然是诸葛瑾族人的,诸葛瑾本也是“流寓”到此,并非东吴的大族,家底说不上富裕、殷实…
全赖俸禄与赏赐。
故而…几十口人,十几辆车,这已经是诸葛瑾所有的家底。
其中一个五岁的孩童名唤诸葛乔,正被乳娘搂在怀中,好奇的看着东吴以外的风光与景色。
护送他们的则是朱治…
——“朱将军…还有三百里,快的话两天就足以赶到徐州,那里有曹魏徐州官员接应,按照曹丕的说法,那里会派出三千人沿途保护。”
说话的是朱治的一名族人。
而朱治的表情始终显得很冷漠,“谁稀罕他曹操派出的三千兵士?倒像是看不起我带来的这五千精锐部曲——”
因为事关重大,因为关乎东吴的兴衰存亡,关乎吴郡四大家族,会稽四大家族,以及…建邺城兴起的新贵族的利益,故而朱治不敢怠慢,这次护送均是挑选的部曲中最精干者。
说到这儿,朱治目光微眯环视周围。
“周围也要派探马探查,若有情报第一时间报送…”
说到这儿,朱治展现出了他机敏的一面,“凭我的直觉,我总觉得…今天会有事儿发生,多半是荆州江夏那边也会得到风声,或许会派人劫掠…”
提到荆州…
朱治的眼芒一下子就变得冷了许多。
刹那间,就宛若一把刀子般锋利夺萃,他与甘宁有杀弟,杀子之仇…随着甘宁投诚于荆州,这份仇怨自然而然,就就转移到荆州的身上。
再加上,此前突袭荆州连连受挫,心头淤积着的一肚子火气…
说如今的朱治与荆州是深仇大恨,是不共戴天…都没有一点儿毛病!
果然,往往人最担心的事情,就会发生…
“报…敌袭,敌袭——”
果不其然,斥候的报送应证了朱治的猜想,他连忙问:“哪里来的敌袭?”
“是火德…是红色的战甲,是荆州…是荆州军!是汉军——”
随着斥候的禀报,朱治一手牢牢的握住腰间的佩刀,他狠狠的说:“老子不去找他们,他们还敢来劫掠老子,既然来了,那么这群荆州的走狗就别回去了——”
喊话间,朱治的眼芒中露出了愈发嗜血的寒芒。
他的大刀早就饥渴难耐了!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