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柳若嫄太耀眼了,简直跟以前判若两人,让她心中产生强烈的危机感。
柳冰瑚身为府中二小姐,向来被众人捧在手心,无论参加家宴,还是一家人聚会,她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没想到柳若嫄回娘家之后,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改以前的蠢笨愚钝,竟变得十分聪敏犀利。
柳冰瑚绝不能让她抢了风头,因此做出决定,一定要出面阻止。
大小姐能耍什么威风?
在柳府之中,二小姐才是最闪耀的明珠!
柳若嫄一身白衣,肃立在院中,傲然冷声说道:“大小姐这是出的哪门子气,回娘家就迫不及待逞能耍威风?
你当着满院奴婢仆人的面,如此羞辱两位姨娘,哪来的长幼尊卑之礼?
这打人的丫头是绮陌红楼出来的吧,身份何等低贱,你竟跟她互称姐妹,还指使她动手打姨娘,我们府上的脸面都不顾了吗,你也要考虑父亲的感受吧?”
柳冰瑚已经打听过了,柳若嫄在静王府给一个丫鬟赎身,名叫彩宁,以前是绮陌红楼的人。
她对这种出身低贱的女人十分厌恶,所以专门拿彩宁说事,打压柳若嫄。
“呵!”柳若嫄嘴角一弯,眼眸瞥向一身白衣的柳冰瑚,“二小姐真会说话,简直头头是道,句句是理,挑不出一点毛病。”
但二小姐这话中的潜在含义,却是字字诛心。
指责她耍威风,那是傲慢无礼。
指责她羞辱姨娘,那是不敬。
指责她跟彩宁互称姐妹,那是不顾廉耻。
指责她指使彩宁打人,那是霸道专横。
指责她不顾府上脸面,那是丢人现眼。
指责她不管父亲感受,那是不孝……
看这一条条的,一套套的,一桩桩的,把她贬损成不尊不孝,无情无义的女人。
这都是什么弯弯绕的心机!?
柳若嫄心中冷哼,一个十六岁的丫头片子,竟懂得用一堆大道理指责她。
这是站在礼义制高点上,用道德绑架她啊——
妥妥的一朵大白莲,手段不可小觑!
柳若嫄脸上表情微微变化,淡定笑道:“我不如二小姐读书多,但也懂得,藐视皇家恩赐是不忠,帮妾室说话践踏生母尊严是不孝。
二小姐满口仁义道德,却是不忠不孝之徒,你读书这么多年,都读到狗身上了?”
她这一番话,除了狠狠骂柳冰瑚,也是故意说给柳夫人听的。
二小姐不是深明大义吗,看看你亲娘是不是承你的情?
柳冰瑚气得发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无法强辩反驳。
院中站了一众奴婢,此时都转头往屋里看,果然见柳夫人阴沉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
柳夫人淡淡说道:“罢了,既然有人求情,就别打了,饶了她们吧。”
表面上是对柳若嫄说的,其实是对柳冰瑚不满。
平时白疼臭丫头了,关键时刻胳膊肘往外拐,帮那两个贱人说话。
她到底是谁生的,到底跟谁一头的?
以前觉得柳若嫄又蠢又笨,柳冰瑚懂事明理,所以柳夫人更偏爱二女儿。
今晚这么一对比,让她感受大有不同。
虽然柳若嫄做事还是莽莽撞撞,愚鲁无礼,但心里向着她娘亲,单凭这一点,大小姐就能得柳夫人的心,是娘亲的小棉袄。
倒是二小姐拿腔作势,用大道理压人,不管她娘亲的感受,转眼间就被柳夫人嫌弃了。
“呵,来人,把两人姨娘抬下去吧,找个大夫好好诊治诊治,别让这屋子里的人心疼!”柳夫人撇了一下嘴,冷着脸说道。
她这话说给柳致堂听的,也是故意敲打柳冰瑚。
柳致堂老脸一红,柳冰瑚也反应过来,面色有些尴尬。
婆子们把两个瘫软昏迷的姨娘抬下去,柳夫人拂袖而起,“吃得差不多了,都散了吧。”
说完,朝柳若嫄微微一点头,表示赞赏,然后在丫鬟的搀扶下,转身离开。
这个结果让柳若嫄十分满意。
今晚的目的已达到,成功地让柳夫人跟二小姐分心了。
至于两个姨娘,只是她顺手拉过来垫背的。
反正打得半死不活,放了她们也就算了,总不可能真要了她们的性命。
她可不是那么残忍的人,是吧。
不远处的树荫下,两个男人站在一片婆娑的树林阴影里,把方才家宴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云子缙面容冷静,始终沉默不语。
他今晚穿了一身绣锦黑衣,没戴斗笠面纱,白玉雕琢般的脸庞棱角分明,一双眼睛漆黑闪亮,远远地注视着柳若嫄。
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情愫慢慢散开,不知为什么,她离开王府才两天,他却觉得无比漫长,仿佛过了半辈子……
瑞征眉头一挑,惴惴不安道:“主子,王妃今晚肯定心情不好,咱们还是别出去见她了吧。”
他领教过柳若嫄的厉害,那一张小嘴叭叭叭的,死人都能给气活了,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万万不敢在她心情差的时候露面。
“谁说我今晚要去见她了?”
云子缙一脸风轻云淡,镇定说道:“我只是觉得她跟传言中不一样,十分可疑,才顺路过来打探一下。”
瑞征:“……”
行行行,您说什么都行。
傍晚时在王府里,那个跺脚发脾气的人不是你,你也没茶不思饭不想,更没有想来见王妃的意思。
你就是随随便便溜达了半个京城,顺路来柳府打探,这样总行了吧!
你是主子,你说了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