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默特部援军的覆灭彻底打碎了哱拜的幻想,绝望的气氛笼罩在整个宁夏城的上空。
去搬救兵的哱云也随着土默特援军的失败而失去了联系,不知死活。
哱云虽然生性奸诈,但是武功高强,作战勇猛,对哱拜又极为衷心,不失为一个得力助手。
他的失踪让哱拜牵挂不已。
派出了几股人马潜出城去寻找,也没有结果。
看来应该凶多吉少。
许朝也是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到总兵府想听听哱拜的打算。
“哱总兵对目前的形势有什么高见?”
哱拜微微一笑:
“许总督不要着急嘛,心定则安。我们宁夏城粮草充足,兵强马壮,即使再坚持几个月也不成问题。问题是明军他们能坚持那么长时间吗?夏天马上就要过去,等秋风一起,这里就开始飘雪。到那时候,天寒地冻,后勤补给困难,他们自动就会撤兵的。”
“可是,他们一旦把黄河水引进城来,到时候一片汪洋,民不聊生,我们又如何坚守?”
“自古以来,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我欲成霸业,岂能效妇人之仁?”言下之意,不用去管城中百姓的死活。
许朝毕竟是汉人,城中百姓大部分也皆为汉族同胞。听闻哱拜一席话,心生怒意。可是惧于哱拜的淫威,只得暗暗压了下来。
心中一片黯然。
援军已被歼灭,没有了后顾之忧,围城堤坝也全部完工。
时间已至八月初,秋日已经到来。
叶梦熊再也等不下去,命令掘开黄河大堤。
河水夹着泥沙如出闸巨兽,咆哮着奔向宁夏城。
哱拜、许朝、哱承恩等城中将领皆站在西门城楼之上,眼看着黄河水滚滚而来,却毫无办法。
二十万明军团团围在堤坝外侧,铠甲鲜明,枪戟如林,即使一只老鼠也别想逃出城去。
没用两天,河水已经涨满外围一丈多高的堤坝,开始浸泡城墙的根基,并从城门、城墙上的大小缝隙开始往城内灌入。
至八月中,城内的水已经与外面的堤坝持平。大部分房屋纷纷被水泡倒,房顶上、树杈上皆是被水逼上去的人。
汪洋中漂浮着无数人与畜生的尸体,除了不断传来的房屋倒塌声,就是人们惊慌失措的哭喊声。
哱拜传令把所有粮食全部搬到城墙以及城中高处,他自己也只能临时抢占一座城中富商的楼房暂住。
看着城中的惨状,心中惊颤不已。
如此下去,肯定不是个办法。
黄河水无穷无尽,哪里能有泄去的一天?
立在身旁的哱塔娜脸色发白,满眼的不忍:
“父王,要不我们与明朝讲和吧!”
哱拜长叹一声:
“现在讲和,谈何容易?”
“与其等待毁灭,不如试试。明朝顾忌城内百姓的性命,说不定可以坐下来与我们和谈。”
哱拜没再言语,心中道:
“你不了解高高在上之人的心理,他不会为了普通百姓的性命而损害自己的利益。这种利益哪怕是分毫,他也会看得比百姓的生命重要。”
但是,一个扭转局面的计划却在心中悄悄形成。
水淹宁夏城已经半月有余,开始城中守军为了怕人和动物的尸体会引起瘟疫,每天都会把这些尸体扔出城来。
到后来再也没有尸体可扔,因为这些尸体都被饥肠辘辘的饥民抢着吃掉了。
定边城临时总督府中,叶梦熊、梅国桢、李如松、麻贵、杜文林、林凤生等高级将领在举行军事会议。
“城中的粮草虽然即将断绝,但是凭着这么多年的囤积与准备,叛军再坚持俩月还是没有问题。但是,百姓却已经到了灭绝的边缘。尸体吃尽,易子而食,这样的惨剧无时无刻不在上演。今天把大家招来商量,我们该如何应对目前这种局面?”叶梦熊皱着眉说道。
大家都看向梅国桢,他是监军,他的态度才是行动的方向。
其沉吟半晌,慢吞吞道:
“城中的惨剧大家都有目共睹,假如,我们继续施行水困计划,两月之后,城池不攻自破。我们的确没损一兵一卒就取得了胜利。可是却是以城中几十万老百姓的生命作为代价的。最终只不过得到了一座饿殍遍地的空城,这样的胜利还有什么意义?”
李如松腾地站了起来:
“说来说去,就是打呗。那还在这里啰嗦什么?”
叶梦熊伸手虚按了一下:
“李总兵稍安勿躁,现在城外水高两丈,怎么打?难不成现造船?”
李如松瞪着眼睛坐了下来:
“这个鬼地方就是造船也找不到木头。”
“就是啊。所以也不急在一时。”叶梦熊劝道。
梅国桢继续道:
“叶大人,你看这样行不?让大家现在就各回各处,原来筑坝的士兵今天就去上游黄河边上开始筑坝堵水。上边水流截断以后,在城东方向掘堤放水。以现在秋高风大的天气,不出三天城下即干,然后就开始攻城。”
叶梦熊点点头:
“好,就以梅大人的计划为准。李总兵,麻总兵你们即刻就回军营,做好攻城准备。杜大人的特殊小队和林大人的神机营暂住城东,等攻城开始后,做机动支援。”
林凤生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就出了门。
杜文林知道,他还在为那天的受辱生气。本想追上去解释一番,可是又生生忍了下来。
因为,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劝解此事。
林凤生出门遇到王铃与蓉儿,每次杜文林来参加会议,她俩都是等在这儿。
林凤生见到王铃,狠狠瞪了她一眼,转头之际,嘴巴、眼睛同时做出了一个蔑视的表情。
他不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王铃的那个耳光让他现在还感觉脸上出火。
以王铃娇生惯养的性格,哪里受得了这个。林凤生现在虽然也是个从五品的朝廷命官,可是在王铃眼中连狗屎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