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回傅长宁都选择了不同的应对措施,她甚至想过直接逃跑,边战边逃,想试试看离开这片区域能否有所改变,但结局依旧没有任何分别。
她像是被困在了这里,无数次的重复被追杀、杀死对手的这个过程。
等到第二三十次的时候,傅长宁已经有些麻木,她甚至做了一个大胆乃至有点疯狂的决定。
这一次,她没有选择用入微剑意来抵抗。
而是任由自己被筑基后期杀死。
下一刻,她又回到了最初。
“……下辈子记得找我报仇。”
死前的痛楚与彼时濒死的绝望犹在眼前,再次听到这句话,傅长宁拿起一颗雷火珠就扔了过去。
老大都被她给炸懵了。
傅长宁却在冷静后迅速确定了,果然,不止是这个筑基后期死,她死,这一切一样可以重启。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需要顾忌的了。
她放弃了入微剑意,放弃了金羽长天弓,放弃了雷火珠,放弃了任何可以作为倚仗的东西。
自己冲了上去。
管它是幻境还是什么,既然出不去,那就继续打。
就当给自己找了个实力远超于自己的对手练手,反正又不会真的死,那就一次次迎战好了。
至于会不会在哪一次死了就是真的死了,那也不是她能改变的事,比起放任这一切一次次枯燥的轮回,她宁愿自己主动去做点什么。
-
此刻,远在西洲。
九玄剑宗,剑冢。
一名女子睁开了眼。
“怎么了?”
她对面的人问她。
“我感觉,我的剑意似乎在短时间内,接连被动用了许多次。”女子道。
“奇怪,现在好像又没有了。”
“你送出去的剑意都多少了?”
对面的人好笑道,“你不是见到个欣赏的后辈,都要送出去一抹剑意吗?”
女子白了他一眼,“那怎么能一样,那些都是普通的剑意,这一抹是我独属的入微剑意,近几十年来,我只在归元宗那一次送出去过。”
男人若有所思。
“妙音合道那次?”
女子点头。
“那要不要叫沈家那丫头过来看看?”男人提议道。
沈家那丫头学剑虽然不用心,但她拥有先天剑心,在对剑相关的东西的敏感度上,有着旁人无可比拟的优势。
“她离宗,往北大漠那边去了,总不能叫她为了这点小事专门跑一趟。”女子否决了这个提议。
“北大漠?她怎么跑那边去了,那不是白沙的地盘?”男人不解。
“她前两年,不是跟她那表哥出去散了一年多的心,感觉像在外头受了什么刺激,回来后没多久,就跑北大漠去了,说不突破筑基不回来。”
女子对此倒是支持的,“此前我一直担心她这剑练不下去,这次回来倒有了些认真的样子了,虽然她那对父母不靠谱,但小孩子总得长大,不能拿自己的前途来报复,那是幼稚。”
“那倒是……”
两人声音渐渐淡去。
四周是陡峭的山壁,如巨人昂起的头颅参差不齐,上边插着无数把剑,随着底下人修炼的动静而嗡鸣。
-
傅长宁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次。
死多了以后就没什么感觉了。
她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上次哪一个攻击力度不够,这一次这个法术又能否生效上。
四个筑基期,那个筑基后期是土系,另外三个一个刀修,一个金系,还有个跟她一样的木系。
傅长宁着重观察了那个叫老刘的木系法修,发现另一支小队之前之所以能撑住同时应对两个筑基初期,是因为这人的攻击力,实在是相当之弱。
他的强项在于防守和封锁之上。
他手里有一种黑色的藤蔓,叶子细长,但本身藤蔓生长速度极快,且坚韧度极高,瞬间就能织成一片天罗地网,拦住她们的去路。
但除此之外,他似乎没有别的擅长的法术,也习惯了给其他人打辅助,从旁策应。
傅长宁没有击杀他,哪怕以她现在的实力,配合其他人,其实有这个机会。
她更多的在观察这个人的出手习惯。
因为她发现这个人虽然气息驳杂,修为看着也才堪堪筑基,但运用藤蔓运用得比她更纯熟,藤蔓生长速度也更快。
如果说是因为灵炁的原因,那傅长宁如今自己也在修炼灵炁,虽然量和质不在一个级别,但也不至于差这么多。
傅长宁隐约意识到,应该是筑基和练气,功法和运用灵气的思维意识层面存在不同。
看着看着,她不自觉就开始模仿。
并将这一招用在了她新学会的法术木笼身上。
等到第八十多次轮回的时候,傅长宁已经能将木刺生长、形成嗜血木笼这个过程,控制在十息以内。
辅助以其他法术,甚至能短暂控制住那个筑基中期一段时间。
虽然不到五息,但如果是同阶,五息的时间,已经足够将局势彻底扭转。
第一百五十多次,傅长宁第一次,碧落之鞭正面抽中了那个筑基后期,并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虽然代价是紧接着就被暴怒的对手瞬杀。
第两百多次,傅长宁开始尝试用这些人练习三羊开泰。
虽然结果依旧是失败,但这一次,傅长宁将自己和队友的生存时间,拖到了近一刻钟。
第三百次,被杀出经验的傅长宁,已经能快速避开对手的一系列连招,顺便抽空再告诉所有队友,不要怕,正面上,就当临死前磨砺一下自己,想用的都用出来。
这些话每一次她都要重新说一遍,她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说了比不说好。
队友们虽然疑惑,但好在都是豁达的性子,也很快接受了这一事实。
另一支小队则普遍认为她们都有病,且病得不轻,傅长宁也没空解释。
中途,第一百零八次和第三百六十次的时候,傅长宁曾抱过短暂的希望,这一切是否有可能结束。
如果这一切都是幻境,依照常理而言,必然是以一个符合道法衍化的数字结束。
但很遗憾,没有。
傅长宁面无表情进行第三百六十一次重启的时候,开始放弃所有木系法术,转而全部用水系法术。
哪怕被打死也不换。
水系法术之后是剑法。
再之后是体术。
渐渐的,连体术也磨砺了个透,再出手时,哪怕身体是重来的,傅长宁依旧能感受到,自己对体内气血和各类术法的掌控度前所未有地飙升。
气海中,灵湖水浩荡汹涌,流遍四肢百骸,虽因为不断重来而未至圆满,那股气势与气韵,却俨然不再和之前有任何相同。
几个对手偶尔会惊疑不定地看向她,总觉得她周身的气息,分明已经是筑基的味道。
但只有傅长宁自己知道,每次蓄势都不到三分之二,便会打断重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次,就在傅长宁开始思考她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这一切都是她死后执念诞生的幻觉时。
一切,又一次回到了一开始。
但这一次,傅长宁察觉到了最大的不同。
她体内的道芽,不动了。
傅长宁心念一动,操控天河珠里的藤蔓开花。
桃花一开,问尺连忙问道。
“怎么了?”
因为知道傅长宁手里有入微道君的剑意,所以它们对这一场看似的死局其实不是太担心,但依旧有些提心吊胆,不敢出声,是怕干扰傅长宁。
傅长宁在此之前的几百次轮回,已经和问尺、惊梦说过无数次她经历的事了,但它俩也束手无策,都猜测要么是连道芽也无法察觉的幻境,要么是法则影响。
并且,她们之前的猜测大概率是错的,这块法则并非是生机,而是和时间有关,之前那只蜥尾估计也是因为这一点,才会不断回到还没有伤势的时候。
只是这一次,法则影响的不是具体某个谁,而是在场的所有人。
傅长宁也知道只有这两种可能,但关键是结束不了,出不去,也无法判断。
等到下一次,她又要重新再说一遍。
次数久了,傅长宁就不说了,这次也是简单带过,直陈重点。
问尺听完,道:“所以你现在想知道的是,怎么能万全之策解决掉这次危机,最好不浪费那抹剑意,是吗?”
傅长宁:“是。”
她想赌一次。
如果这一切不是幻境,而是一些更加复杂的东西影响,那这一次,她想尽量避免一下损失。
当然前提是确实有别的办法,不然该用的还是得用。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并且这一切确实是你说的法则导致的,那确实还有一条路可走。”
“记得上次,你同伴跟你说过的吗?域外有很多紊乱的法则碎片,有些人贪心不足,跑去招惹,最后无法应对的事,事实上,在域外,这些法则碎片本身是非常容易暴动的。”
问尺慢慢回忆着自己知道的。
“你可以尝试引起这东西的暴动,但这样一来,你自己,还有你身边的人也会很危险。”
傅长宁:“我明白了。”
因为是意识交流,速度极快,回到现实,那人放的狠话甚至还没说完。
傅长宁没有选择单打独斗,而是神识传音,联系其他人说了这件事,征询意见。
出乎意料的是,莫无书居然也有过同样的想法,并且已经有了相对完善的计划。
两人战至一块时,莫无书直接塞给了她一张纸,上边的内容非常潦草,傅长宁甚至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抽空写出来的。
傅长宁意识到,之前如果她没出声的话,莫无书大概会主动提出这个方案。
她主要难在没办法联系其他人这一点上。
而现在,傅长宁可以作为这个执行者,双方一拍即合。
莫无书对域外的了解比她更深,考虑得也更加细致些,傅长宁看完,把计划和其他人沟通了下,又在经过小队所有人意见后,问起了另一支队伍。
“要不要合作?”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那少年一跳,接着才看向那几个筑基,见他们一无所觉,才去寻找发出传音的人。
他眼神里写满了警惕和不信任,就差把“你是谁,要干什么”写在脸上。
傅长宁想起之前也是他一个劲儿嚷嚷“陈大哥救了我们”,但从之前的那么多次看来,这个家伙确实是这支队伍里说话最管用的,据说是因为身份地位最高。
加重了傅长宁对洛逸仙宗的一些刻板印象。
“我是傅长宁,出身归元宗,目的是找你们合作,一起解决这些人。”
“你叫随天逸,出身洛逸仙宗。”
“我之所以找上你是因为我认出了你是随家人,我是杨家外姓亲戚,我有一个表哥,也考进了洛逸仙宗,他给我看过你的画像。”
少年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激动。
猛点头。
嗯嗯嗯嗯嗯!
成功用他自己说过的话堵住了他的嘴的傅长宁回头,对队友表示,搞定。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