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宁只短暂愣了片刻, 便追了上去,“不试试,怎么知道可不可行呢?眼下魔族压境, 若多一种办法,自然更好,就算不能缓解全部压力,减轻一些负担,也可多些时间,支撑援兵到来。”
“不过就是试一试。”
“小姑娘。”再次被她拦下,关长耐心告罄, “我知道你是好心,不是纯添乱,所以愿意和你在这里讲,但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留仙道君是修仙界千年来阵法造诣数一数二之人,他的阵法几乎全由自行摸索, 走的和正统阵法不是一条路子,旁人没法学, 也没法轻易改掉, 懂吗?”
“若你说的是旁的法子, 咱们不妨试一试,冒点险不是大事, 但是是留仙道君自己的法子,如果可以改,你以为他当年自己不会改吗?”
“我还有很多事要安排,城里需要转移的,不止是人。这些将士的性命也需要我负责, 我没空陪你在这里耗时间。”
“可是……”
关长耐心彻底耗尽,不耐地打断:“我说了那么多,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我知道仙门天才多少有些自信,甚至是自负,这不是坏事,但眼下这个场合,不合适。”
傅长宁听了只觉得荒谬。
此刻她也顾不得眼前这位的身份了。
“明明有办法可以尝试,却连试都不试,就坚决认为不行,自负的真的是我吗?”
“不试试,您怎么知道没人行?”
“我自负?”
关长觉得很好笑。
“我当然知道没人行,因为全城最通阵法的人,就是我。”
这句话掷地有声,傅长宁一怔,但接着道。
“那更加说明了您的自负,您不试试,就知道自己一定不行吗?”
“过于低估自己。
同样是一种自负。”
关长眯起眼睛,“你在激将我?”
“就当是吧。”傅长宁道,“也许弟子的确对自己的判断过于自信,但弟子依旧觉得,在自负独断方面,关长于弟子更甚。”
关长被气笑了,“好,你要试是吧,来!”
“不过你要一起下城楼,敢吗?”
傅长宁这个时候,脑袋比谁都硬。
“弟子没什么不敢的。”
“阿离!”关长下决定也快,亲卫出现在她身边,回了声“是”。
“城墙上的调度交给左玉,你负责城内事宜,叫刘真人主管大局,该运走的都运走,我离开半个时辰。”
阿离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又回答了一声,“是。”
“半个时辰,是我给你,也是给我自己,最大的期限。”女子锋利凌人的面庞在眼前放大,小麦色的皮肤,瞳孔黝黑,如一团火,“走!”
傅长宁只觉得身体一轻,下一瞬,就消失在了城墙之上。
并非直接就去了城外,而是先去城中库房找对应的布阵物品。
也是到了这里,傅长宁才确信关长那句话并没有作假,库房里密密麻麻全是各类阵法材料,且每一座,都几乎堆积成了小山。
到了这里,关长没有再搭理她,她被揪着的衣领子终于放了下来,得以歇了口气。
不过仅仅不到百息,神出鬼没的关长已经再度出现在她身边,“挑好了,走!”
傅长宁又被拎了起来,这一次再出现,就是真正的城外了。
远比之前浓郁无数倍的血腥味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地往鼻子里钻,荒漠里的狂风从不知名远处席卷而来,猎猎刮在脸上,如细碎的刀子。
无数黑影从眼前闪过,又迅速消失,身下,她们踏过的平地,倒下的全是魔族的尸体,如被收割的稻草般直接。
没两息,人已经出现在了第一道壕沟之中。
“到了。”
关长一声应和,满壕沟的魔族尸体,随着她脚下一跺而被掀翻,大地震颤,下一波即将冲过来的魔族被这迎面而来的同族尸体砸中,一翻翻一片。
变故瞬间引起了城墙上的人的注意。
副将左玉喝了一声,“别管!专心迎敌!”
隔得太远,傅长宁只听见了这一声,下一瞬,她们已经抵达了壕沟最深处。
这道壕沟足有二十丈深,三丈宽,两边和底下都是密密匝匝的铁蒺藜,金丹期已经可以御空,关长身体停在铁蒺藜上方两寸,目光在上边审视一圈。
上方依旧有源源不断的魔族冲来,全被她隔绝在了屏障之外,但把这些魔族都放过去也不是个事,一方土黄色的印鉴从关长体内飞出,飞速放大,将这一片经过的所有魔族镇压。
见傅长宁在看,她淡淡道。
“这是我的本命法宝,太平印。”
金丹期可打造本命法宝,但需要耗费极大心血与精力,傅长宁瞬间意识到,关长的修为可能比她想象中更高。
要知道,很多金丹期散修直到后期,也未必能拥有自己的本命法宝。
关长松开了她脖颈,一道黄色光晕出现在她身下。
“书拿来。”
傅长宁站稳,把书拿出来,递出去,恰好是阵法那一页。
关长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
却只看了一眼,就重新合拢,她身形继续下沉,那些铁蒺藜似乎对她并无影响,但她也没有要毁坏的意思,而是身形变幻,穿过了它们,落在了最底下。
傅长宁留在高处。
有太平印在上方,她的安全基本能得到保障。
而太平印若出事,那关长必定先出事。
傅长宁瞬间意识到,关长要她跟来,从头到尾怕都只是想吓唬吓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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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长宁不知道改动阵法要多久,关长的话对她并非没有触动,或许她确实有些自负,但她始终坚持,有方法总要先试一试,比等死强。
以至于不到三十息,关长就上来时,她还有些诧异,“好了?这么快?”
“不然你以为要多久?”关长睇了她一眼,“改动组合阵法,难的是整体,不是这些鸡毛蒜皮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