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嫌弃就好,你住进来既能帮我打扫房间,还能替我看管那些雕塑作品,是你在帮我的忙啊!”毕优良笑着说完,将房间钥匙递给了赵梦,随后说道:“现在这套房子属于你了,你随时可以搬过来。另外,我也该回家了,这几天我一直在忙展览会的事,心里一直很惦记航航。”
“啊,不好意思耽误您这么长时间,真是太谢谢您了。”赵梦和孟林忙将毕优良送到了楼下,赵梦再次表示了对毕优良的感激之情。毕优良微笑告别后开车离去,孟林看着毕优良离去的车子叹气道:“毕老师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却有个智障的儿子。听说他儿子本来很正常,四岁那年突然生了怪病就变傻了。那年他老婆还和他离了婚,十几年来他一个人带着儿子,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赵梦听了后也难免唏嘘。
孟林回头看了赵梦一眼,拉着她的手说:“唉,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你看你最近的脸色多差!希望你搬到这来以后能尽快恢复!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搬家啊?”
“明早就搬,今晚我就在这里睡了。”赵梦没有丝毫犹豫的说。
“这么着急吗?”孟林有些诧异。
“我再也不想再回到那间地下室了!哪怕一次也不行!”赵梦的声音变的有些颤抖。
“好吧,那明天要不要我来帮忙?”孟林关心的问道。
赵梦拉着孟林的手露出感激的表情,随后摇摇头说:“今天已经折腾你一天了,明天周一就不用你再请假了。我准备请搬家公司的人帮忙,况且东西又不多。”
孟林想了想,点点头同意了。
为了表示感谢,赵梦请孟林吃了一顿晚饭。晚饭后孟林回去找男友了,赵梦则独自回到了梅灵小区。回到新家后,赵梦先在独立的卫生间里洗了个热水澡。相比那个连厕所都没有的地下室,赵梦感觉现在的自己幸福无比。但每当她觉得生活充满希望时,那串噩梦般的经历就会突然从心中蹦出来,让她感到绝望的恐惧感。
“地狱在等你……”
正在洗澡的赵梦抽泣起来,温热的水不断将她流出的泪冲下。哪怕现在她已经远离了那间地下室,但那种被噩梦缠身的恐惧感仍紧紧攫着她。她害怕那些恐怖的东西再在这里出现,那时自己真的会疯掉的……
赵梦在淋雨下站了好久,直到水温慢慢变凉她才走了出来。擦干身体后,她经过那间封闭的卧室时伸手拧了拧门把手,发现果然上着锁。她躺上了那张大床,厚厚的床垫让她仿佛睡在了奶奶的怀抱里。她没忘给主管张姐了个电话请假,说了自己因为搬家请假的事。张姐的语气虽然有些不快,但还是同意了。
这一晚赵梦睡的格外香甜,第二天她从那张温暖舒适的床上睁开眼时,清晨的阳光正透过窗帘洒进屋里。赵梦麻利的起床穿衣,并找到了一家搬家公司的电话打了过去,和搬家公司的人敲定了九点钟在老小区门口见面。
赵梦觉得自己在一步步逃离魔窟。
“地狱在等着你……”
吃完早饭后,赵梦打车到了老小区门前,搬家公司的人不一会儿也到了。她领着搬家公司的人来到单元门口,将地下室的钥匙交给其中一人,说:“你们帮我整理一下物品,主要是一些衣物和文件材料,我就不进去了。”
搬家公司的小哥儿有些为难:“我们不负责客户的整理工作,因为万一有遗失和损坏的情况,我们很难付得起责任的。”
“没关系,我不会要求你们负责的,而且我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求求你们,别让我再进那间地下室了。”赵梦说着有些难以自控的掉下眼泪来。
搬家小哥儿心软了,只好答应道:“好吧,我就帮你整理一下好了。不过因此浪费的时间你要额外付费的。”
赵梦忙点头答应。看着搬家公司的人顺着楼梯下到了地下室的走廊,赵梦的身上因恐惧而泛起鸡皮疙瘩来。她想到了三楼的付付一家,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搬走,最起码该和他们道别一下。于是她爬楼梯来到了三楼。
奇怪的是付付家居然开着门。
“有人在家吗?”赵梦轻轻推开门,却无人应答。她探头进去叫道:“付付?梅姐?”却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心里出现。她怕董梅一家发生什么意外,便硬着头皮推开门走了进去。当她望向客厅时,全身的血液瞬间冻住了,随后发出了一声崩溃的惨叫。
付付安静的躺在客厅的地面上,喉咙被利刃割开,雪白的皮肉外翻着,深红色的伤口深处甚至能看到喉软骨白色的骨茬……
鲜血流满了整个客厅。赵梦崩溃的大脑已经听不到声音,她狂奔了出去,站在单元门的门口大脑一片空白,口中嘶哑的一遍遍重复叫道:“死人了!死人了!死人了……”
她的大脑里出现了那天在电视屏幕里看到的诡异的画:一个孩子的喉咙处放着一把刀,鲜血顺着刀流下。
“死人了!死人了!死人了!……”她仍在不停的叫着。她的四周很快围了很多人,有人在试图安抚她,有人问她究竟哪里死人了。
“砰!”的一声,一个黑影从天空落下,摔在了众人眼前。人们惊叫着四散跑去,赵梦看清了掉落的东西:是董伯伯。
董伯伯浮肿的脑袋紧贴在地上,暗红色的鲜血混着脑浆从他摔裂的脑袋里流了出来。他抽搐了几下后便不动了,赵梦看到他的四肢上长满了大片的疮痈和坏疽,就像腐烂的苹果上的烂斑一样,这些疮痈因跳楼的巨大冲击而破裂,流出黄白夹杂的脓液来。一股腐烂大蒜的味道弥漫出来,让赵梦想起了第一次去付付家时闻到的味道。
她的脑海出现了电视屏幕上的另一幅画:一个男人从高处坠落。
警察到时,赵梦正坐在单元门口发愣。嘴里一遍遍重复着:“地狱在等着我,地狱在等着我……”
赵梦从派出所录完口供出来时,已经到了下午六点多钟。手机上的新闻网站给她推送了一则消息:“据雄安市和兴区公安局消息,11月23日9时1分许,和兴区公安局接到老电力局家属小区居民报警称有人坠楼。接警后和兴区公安局立即出警,确认该名男子(董某,五十八岁已死亡。随后警方又接到报警,并在该小区一所民居内发现另一男性死者(付某,八岁,死者被割喉致死,手段残忍。经调查,董某系付某的外祖父。目前案件正在调查中。”
“第一张画是四个人在吃饭,画的是我和董梅一家。”赵梦站在派出所外的道路边上出神。
“第二张画,画的是被割喉而死的付付。”
“还有一张画,画的是坠楼而亡的董伯伯。”
“那被火烧的女人是谁?被恶鬼缠身,胸口中刀而死的女人又是谁?”赵梦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赵梦的口中喃喃道:“地狱在等着我……”
“魂教。”绝望中的她突然自言自语的念出了这个名字。她回忆起董梅曾给她的一张纸,那上面写着魂主的地址。她摸向口袋,纸条还在。她打开纸条,上面写着:“翠影山庄,113栋。”
她犹豫究竟要不要去这个地方,大脑混乱的她在街上慢慢走着。在经过一条小巷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赵梦!”
赵梦回过头,发现居然是周宇。周宇在小巷里笑着冲她招手打招呼,她也挤出微笑回应,朝他走去。这是一条安静的巷子,落日的余晖照亮巷角,也把周宇阳光的脸形成淡黄色。
“今天发生在老电力局小区的案件,我已经了解到了。听说你是目击者,怎么样没被吓坏吧?”周宇的声音很温和。
“我好害怕……”赵梦不知为何突然无法控制住自己,被恐惧折磨到麻木的她扑到了周宇怀中,委屈和难过的情绪如同决堤般冲破她心灵的堤坝,眼泪也大滴大滴的流下。
赵梦突然发现原来能靠在一个怀里痛哭也是件幸福的事。她痛哭了不知多久,直到理智渐渐恢复,路灯也渐渐亮起,她才终于停止了哭泣。
周宇无声的任由她在怀里哭着,结实的胸膛传来的温暖给她莫大的温暖和安慰。等赵梦不好意思的红着眼从他胸前离开时,他的胸口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
“感觉好点了吗?反正已经这样了,我不介意你再哭会儿的。”周宇指指胸口衣服开玩笑说。
赵梦“噗嗤”一下被周宇逗笑了,她红着脸擦着眼泪,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我的情绪失控了。真的对不起……”
“我理解你。”周宇温柔的看着她说:“恐惧长时间得不到释放的话,人会生病的。你搬离那里了吗?”
“嗯。”赵梦点点头,看了看周围后不好意思的说:“抱歉耽搁你这么长时间,天都黑了。”
“没事的,反正我也已经下班了。”周宇说完露出些局促的笑容说:“你晚上有时间吗?我可以请你吃饭……”
赵梦有些惊讶,脸颊也红了。这是第一次有男生请她吃饭。她正在纠结,脑海中却突然蹦出那句话:“地狱在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