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病房中垂下月色。

静悄悄。

苏歌今天陪护，让老爸好好休息，坐椅子半卧在床上，怎么睡怎么不舒服，伸个懒腰醒来起个夜，回来后迷迷糊糊见小杨睁着眼呢，枯瘦的眼睛凝视着天花板。

有些悲凉。

苏歌咳了一声，小声道：“是不是吵醒了，对不住啊。”

小杨勉强笑笑，全身只剩皮包骨，让人不忍猜测他在想些什么：“没事，每天夜里我都睡不着，能不能陪我说会话。”

白色的床褥下有些颤抖，苏歌看看，搬个板凳凑到病床跟前，“别怕，没事的，一定要乐观。”

聊天声音很轻，没惊动他们熟睡的母亲。

小杨笑笑，“好！其实我还有个谁也没告诉的秘密，你能替我守住秘密吗。”

看着他一脸的苍白，还有眼中的心事。

苏歌毫不迟疑道：“有心事说给哥听，哥们的嘴是最严的。”

小杨慢慢说道：“我和她是从高中认识到现在5年了，她是个很温柔的女生。”

苏歌认真听着，嗯声回应。

小杨继续道：“当年高考结束，她考上南方学校，而我考到北边，两个学校的距离是漫长的12小时火车。”脸上露出分幸福的笑容，“我鼓起勇气告白，她答应下来，我们在一起了。”

苏歌看看他脸上流动的柔情，“然后呢。”

小杨轻轻咳了声，嗓音很沙哑，上呼吸道像是经历了极大的破坏，“从那之后，每个周末我都会去坐火车找她，她也会来找我，那段时间我特别快乐，真的，她是一个特别好还很有主见的女孩，我越来越沉溺跟她在一起的感觉。”

小杨的眼睛里浮现泪光，“一切的变化都在半年前，我突然在宿舍咳血，去了医院，大夫告诉我诊断结果的时候，天都塌了：晚期，我可能活不到一年了；在那一刻我的脑海闪过晴天霹雳，整个人楞在那，本来我还想娶她进门，规划我们的未来，我没法想像灾厄确确实实的降临在我头上。”

眼泪缓缓滑下，“我最对不起父母，竟然要让她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苏歌握住他有些激动的手，“没事的，心态一定要好！不是有很多病例都自愈了吗，千万不要放弃！”

小杨继续平静道：“小林是个好姑娘，按照我对她的了解，知道我患癌死掉后，她一辈子也无法走出来，关于我的记忆会折磨她一辈子。”

“所以，我告诉她我喜欢上了别人，跟她分手，拉黑了所有联系方式，听室友说，她之后又来学校找过我，可是我无法迈出那一步距离。”

沉默，苏歌叹气道：“你一点消息不准备告诉她吗？”

小杨笑笑，“嗯，算起来已经半年了，我很难过，晚上打点滴的时候，就像听到心在滴血，但同时我又很释然，我希望她今后继续明艳的笑下去，而不是后半生沉沦的痛苦。”

小杨面上笑着，却泪光奔涌。“我祝愿她永远幸福，找到爱她的人，组建家庭，生两个宝宝”

苏歌这么嘴贫，平生也第一次感觉语言的苍白无力，他没法有效的去安慰他，只能感受他身上笼罩的汹涌死意。

轻轻道：“生活有时真的不公平，掌握规则者玩弄参与者；真心相爱者因为爱分离，我也一直在反抗不公，告诉他们，你可以将我踩得一文不名，但永远堵不住我呐喊一声！因为爱情选择隐瞒一切而告别爱人，这也是你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