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宝接过《修心赋》来一看,立马就被吸引了:
“已亥初冬,天气煦暖,百业繁杂,万姓佝偻,称心快意者寥寥,吾居其中,深感浊气逼人,思绪游走而为此文。尝闻:居幽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皆习性使然。而欲无忧者愈忧、念之深者愈痛,何也?盖由情之少依托而失归附,千帆过尽,万古如澄尔。
“性为本我之始,闻香识臭,愿日出而夜息;情乃自我之源,追名逐利,欲贪多而不厌。性情之内,冲冠一怒为红颜;号角声远,红尘百战已成伤。肥马轻裘,呼儿换酒一醉;酥手弱柳,泪痕鲛绡湿透。
“无中生有,万象千姿百态;循环往复,明日往昔今朝。销金洞窟,无数英雄授首;红粉湿地,许多豪强往生。怀玉衔珠,富足不晓何日始;呼奴唤婢,安乐哪管几时休。成王败寇,权柄更如转轮;昨胜今衰,世事好比覆水。机车隆隆,亦发管乐之声;神思昏昏,难挡苏张之辩。扬鞭奋蹄,牛马姿态亘今古;好高鹜远,玉石风骨任往来。黄泉碧落,悠悠我心;沧海桑田,绵绵之意。
“古圣先贤,眼追手摹;芳草幽径,心驰神往。一叶知秋,明辩动静阴阳;百川入海,喜看天高地阔。劫难无穷,淡看生死起落;前路有尽,自在春花秋月。今,累年劳作,身心俱疲,特以此文自嘲、自辱、自毁、亦自慰。虽造化欲弄人,然犹自呕心沥血、不服天地约束,性情之外,孜孜以求超然!惜哉!痛哉!亦快哉!
“歌曰:时光浩渺兮,我欲窥!天地苍茫兮,我欲追!追之不尽兮,已忘我!窥之不尽兮,我是谁!性情之内兮,痴与狂!物我之外兮,两茫茫!心如飘萍兮,谁知我!身如候鸟兮,不忍悲!力将尽兮,情已灰!心将归兮,神欲飞!”
“好赋呀,太好了!如此好赋,一定要给我的丽华妹妹分享才行。”说罢,陈叔宝摆了摆手,示意宦官蔡脱儿去把张丽华叫来。
才子要有佳人相伴,那才完美。刚好在这一年,陈叔宝遇到了生命中的那个她,十六岁的张丽华。
张丽华自幼家境贫寒,张丽华的父兄靠着编织草席,拿去集市换些口粮勉强维持家庭生计。但贩卖草席的收入并不稳定,还要受到当地恶霸的欺凌,实在走投无路了,张家决定将年仅10岁的张丽华卖入宫中。虽然此举不能让张家大富大贵,但少一张嘴也是可以减轻了些家庭负担。就这样,张丽华成为了一名宫女。
在宫中过了六年的杂役生活,16岁的张丽华出落得越来越漂亮,逐渐艳压一众同龄的宫女。陈叔宝在人群中只消一眼,便看上了她,当晚便与她共度了春宵。张丽华非常幸运,同年便为陈叔宝生下一个皇子陈庄,地位也有了质的提升。
张丽华是标准的大美女。她发长七尺,黑亮如漆,光可鉴人,像瀑布一样垂到地上。并且脸若朝霞,肤如白雪,目似秋水,眉比远山,顾盼之间光彩夺目,照映左右。更难得的是,张丽华还很聪明,能言善辩,鉴貌辨色,记忆特别好。当时东宫的奏折,都由宦官蔡脱儿、李善度两人初步处理后再送进来,有时连蔡、李两人都忘记了内容,张丽华却能逐条裁答,无一遗漏。
她眉目如画,头发乌黑秀丽,不仅五官生得精致,体态婀娜多姿,还特别体贴入微。在她看清陈叔宝好色的本性后,也不会胡乱向他发脾气,甚至还会助他与那被看上的女子结缘,同时她还与后宫佳丽们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张丽华如此善解人意,陈叔宝就将好色和文学结合进行到底。他将十几个才色兼备、通翰墨会诗歌的宫女名为“女学士”;才有余而色不及的,命为“女校书”,供笔墨之职。每次宴会,妃嫔群集,诸妃嫔及女学士、狎客杂坐联吟,互相赠答,飞觞醉月,大多是靡靡的曼词艳语。文思迟缓者则被罚酒,最后选那些写诗写得特别艳丽的,谱上新曲子,令聪慧的宫女们学习新声,按歌度曲。
可以说,陈叔宝有了张丽华,正如高纬有了冯小怜,那是恋爱的感觉!张丽华的文学修养很高,经常陪着陈叔宝参加各种吟诗作赋的社交场合,可谓红颜知己。
“爱妃,你快来看看,这是江老写的《修心赋》,精彩绝伦!”陈叔宝笑着,就把文章递给了张丽华。“呵呵,来了,太子,看把你给高兴的!”张丽华对着江总几人行了礼。
张丽华抿嘴一笑,接过来仔细欣赏起来,缓缓说道:“百姓劬劳,万物皆疲于奔命,称心如意者寥寥无几,因而思绪万千,有感而发。久居幽兰之室而不闻香,人的习性如此。人之所以多愁善感,大概因为情思没有寄托,正如千帆过尽,江水万古澄碧。人的性情,喜香恶臭,好逸恶劳,追名逐利,贪得无厌。性情中人,为红颜怒,为战败感伤,想美酒,爱美人。
“万物从无到有,千姿百态;世界循环往复,亘古不变。英雄豪杰竞相争夺财富和红颜,没有休止。可成王败寇,昔盛今衰,世事无常,不管是扬鞭奋蹄还是好高骛远,最终南逃黄泉碧落、沧海桑田,我心意难平。然而,我依然羡慕古圣先贤,也向往芳草幽径。愿意透过秋叶,思虑阴阳规律;希望看百川入海,领略海阔天空。生死看淡,尽享春花秋月。
“如今,常年累月的劳作,让人身心俱疲,特地写此文来自嘲、自辱,也是自我安慰。虽然造化弄人,我依然不服天地约束,性情之外,我也要超脱!真实痛快!我要大声歌唱:时光浩荡,我要窥探究竟!天地苍茫,我要尽情追逐!追逐不尽,忘掉自我!窥探不明,我究竟是谁?性情中人,痴狂如我!物我之外,茫茫不知!我心如飘萍,身如候鸟,忍不住悲痛!精力耗尽,情思成灰!心灵要归往何处,神情将要振翅高飞!”
大家随着张丽华的解读,不禁摇头晃脑,如痴如醉,张丽华解读完,也是怅然若失,久久不能平静。过了一会儿,江总才拍手鼓掌,对张丽华表示深深地敬意。张丽华又还了礼,恭敬地说:“江老才情横溢,实在是国士无双呀。”
“对对对,您就是国士!”陈叔宝也是佩服不已。“太子,江老如此才情,左户尚书之职有点大材小用了。”陈伯固笑着说。
陈叔宝想了想,深以为然,对江总说:“江老,你愿意在我身边陪伴么?”
“那就是我江总的荣幸了。”
“好,我即刻派人去告诉吏部尚书孔奂,我要江老来做我的詹事。”左户尚书,掌天下计帐户籍等事;太子詹事,太子的管家,和太子亲近。
于是,陈叔宝召来管记陆瑜,让他去找孔奂传话,希望这个吏部尚书能给自己面子,给江总换个位置。孔奂板着脸说:“江总有潘岳、陆机那样的文采,却没有园公、绮里季(商山四皓之二)那样的真实才能,如果派江总辅佐太子,我觉得有点为难。”
陆瑜转告了孔奂的话,陈叔宝勃然大怒:“好你个孔奂,我找你走程序不过是给你面子,真以为我要求你了?我直接找父皇去!”
在次日的朝会上,百官奏事完毕后,陈叔宝向陈顼提出了江总的任职要求,陈顼觉得这也就是件小事,便说好。话音刚落,孔奂就拱手道:“江总,是有才华的人。现在皇太子才华不少,难道还要依靠江总!按臣的看法,希望挑选敦厚稳重的人才,担任辅导皇太子的职务。”
孔奂一番话实在高明,夸奖了江总,又抬举了太子陈叔宝。陈顼点了点头,问:“按你所说,谁能担任这个职务?”
“都官尚书王廓,世代都有美德,才识和性格忠厚聪明,可以担任。”
一听说王廓,陈叔宝心里笑了,王廓来自琅琊王氏,父亲王泰也做过太子詹事,因避讳,儿子不能做父亲曾经做过的官,于是,坦然地说:“王廓是王泰的儿子,不宜做太子詹事。”
孔奂却不以为然:“宋朝(南朝宋)的范晔,是范泰的儿子,也是太子詹事,也没有因为避讳而产生怀疑。”
没想到孔奂非要和自己作对,还搬出了前代的先例来,陈叔宝再也按捺不住了,说什么也要让江总来当这个太子詹事:“父皇,太子詹事是要处理儿臣很多事务的,天天和我在一起,如果用了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我很别扭,还怎么开展工作?”
“对呀,陛下,太子爱用哪个就用哪个呗,多大点事儿?”陈伯固嘿嘿一笑。
陈顼一想,也是,孔奂没必要上纲上线,最后也就同意了。陈叔宝撇了一眼孔奂,露出了得意的神情,为了表达对陈伯固的感谢,陈叔宝提议让他出镇一方。陈顼同意了,让陈伯固出任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南徐、南豫、南兖、北兖四州诸军事、镇北将军、南徐州刺史。陈伯固谢恩后,就去南徐州(江苏镇江)上任了。
“报告陛下,始兴郡王又,又······”黄门郎气喘吁吁地进殿报告。
“这个孽障,他又干了什么?”陈顼没好气的问。
始兴郡王陈叔陵,陈顼次子,时年二十一岁,他跟陈叔宝一样,也是从小就跟着陈顼在长安过着人质生活,562年跟着陈顼一起回的建康,按理说吃了苦中苦,至少对生活还是有敬畏之心的,然而并不是这样,权力会让人蜕变。十四岁开始,陈叔陵就在各地任职,并展示出了非凡的政治能力,执政严苛残暴,臣属们听到他就感到害怕。
现在任职都督湘、衡、桂、武四州诸军事,驻守湘州长沙。陈叔陵来长沙后,专以杀戮、抢掠为事,骚扰居民,滥征劳役,大肆掳抢财物。陈叔陵生活荒淫放荡,夜晚通宵玩耍,啤酒烧烤夜场妹子,快意人生。当时,长沙王府之内常常高烛燃烧,通宵达旦,他和一群妻妾宾客整夜地寻欢作乐,纵情享受生活。在湘州这几年,陈叔陵昼伏夜出,不理政事,下属官吏不得自行报告公事犯事者不论轻重,一律关进牢狱,几年也不审理。
陈叔陵最大的爱好就是盗墓,每逢他在野外游山玩水的时候,若遇到一些较为豪华的墓碑或是名人的墓碑,都会下马驻足细细地品读一番,然后就下令让手下人挖开坟墓,把墓中的所有东西一一翻遍,拿走所喜欢的东西。陈叔陵常常在将陵墓内的珍宝洗劫一空之后,便洋洋得意地回府了,有时甚至把所盗陵墓中的尸骨也带回府悬挂起来作为战利品。
在陈叔陵的折腾下,湘州几乎成了个人间地狱,百姓怨声载道,州县的官吏也不敢上报,因为陈顼偏爱这个儿子。实在是闹大了,当地的官员才会匿名举报。黄门郎把举报信递给陈顼,陈顼看后扔在地上,破口大骂:“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简直不像话!”
“陛下,始兴王如此顽劣,理应早点惩戒呀。”孔奂忧心忡忡地说。
陈叔宝一直对这个弟弟也十分忌惮,陈叔陵也从来不把这个哥哥放在眼里,于是陈叔宝也劝陈顼收拾陈叔陵。这样以来,陈顼反而清醒了,他觉得权力的艺术就是在于平衡,不能轻易表达喜怒,既然已经从了陈叔宝的要求,那也不能严惩陈叔陵,否则就让太子一支独大了。
陈顼只是派人去责骂了陈叔陵,这就算了事了。陈叔陵被骂后,并没有引以为戒,反而很高兴地说:“哈哈,我就知道父皇偏爱我,走,咱们接着出去玩儿。”
陈叔陵又开始了他刺激的盗墓之旅。
次年六月初七,南陈中央有了一次人事调整,尚书右仆射陆缮被改为左仆射。陆缮来自吴郡陆氏,之前是陈叔宝的太子詹事。陈顼打算让孔奂代替陆缮尚书右仆射的职务,诏令已经发出,却被陈叔宝说坏话给劝阻了,结果,陈顼改派王克为尚书右仆射。陈叔宝胸中的恶气出来后,又开始和江总彻夜饮酒,表示庆祝。
酒喝高了,江总让太子乔装打扮,去宫外游玩儿,彻夜不归。陈叔陵虽然在地方折腾,但他一直关注着陈叔宝的动向,听说江总乱搞,立刻就派人把陈叔宝的行为告诉了陈顼,陈顼知道后很生气,说早该听从孔奂的劝阻,于是罢免了江总的太子詹事一职,把他调离了陈叔宝身边。
接班人问题,是一个帝国命运走向的关键问题,不仅陈顼头疼,英明神武如宇文邕也是如此。
4无奈之举
576年二月十二日,宇文邕派宇文赟去西征吐谷浑,让他去边境历练历练,实际上干活的是王轨、宇文孝伯二人,宇文赟不过是去镀金的,带着随从郑译、刘昉、王端等人去旅游的。宇文赟很讨厌王轨二人,私下对郑译说“秦王(宇文贽)是父皇的爱子,乌丸轨(王轨)是陛下的宠臣。我这次出征,怎能免除公子扶苏被废、被杀的事呢“
郑译说“愿殿下弘扬仁孝、不失为子之道而已,不要为别的事担心。“
“行嘛,只能如此了。”宇文赟说。
“不用担心,在陛下,咱们这次好好放松放松?”刘昉邪恶一笑。随后,刘昉给宇文赟讲了一个荤段子,几人哈哈大笑起来。
王轨在不远处听到了几人的笑声,对宇文孝伯叹气说:“又不知这几个小人在挑唆太子干什么!”“你就别唉声叹气啦,我们做好臣子的本分就行。”宇文孝伯劝慰道。
很快,周军和吐谷浑相遇,双方一接触,周军取得大胜,追击到吐谷浑都城达伏俟城(青海湖西铁卡加古城)才返回。郑译、刘昉一路上,嘻嘻哈哈,变着法去逗宇文赟开心,一会儿折腾将士,一会儿劫掠边境民众,一会儿又是胡吃海喝,引得军中怨声载道。王轨二人多次劝说,都被宇文赟当作耳旁风,王轨不得已,只好痛骂郑译几人。
八月初九,周军回到长安后,王轨如实汇报了郑译的行为。宇文邕气得面目狰狞:“来人呀,给朕拿棍棒来!”宇文赟、郑译等人瑟瑟发抖,连忙磕头求饶。
宇文邕没说话,拿着棍棒对着宇文赟、郑译几人就是一顿毒打。随后,宇文邕将郑译、刘昉几人免职,把他们驱逐出东宫。这时候,宇文孝伯出来请罪,说自己没有好好规劝好太子,并给太子求情。
“宫正无罪,是太子不争气,”宇文邕把宇文孝伯扶起来,气也消了,对太子骂道,“你滚出去,朕不想看到你。”宇文赟在太监的扶持下,挣扎着回到了东宫。
过段时间后,宇文赟的伤好了,开始想念郑译、刘昉,又把他们召回自己身边,郑译见到宇文赟第一句话,便是:“殿下何时得天下?”“哈哈,郑译呀郑译,你说话我爱听!”宇文赟笑着说。“嘿嘿,太子,我那里最近新安排了几个漂亮妹妹,要不要一起去放松放松?”刘昉淫笑着。
“好好好,走走走!”宇文赟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贺若弼知道后,也不敢劝阻太子,只是找王轨说了这件事,并且叮嘱说:“王大人,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我父亲(贺若敦)临死前叮嘱过我,不要乱嚼舌根,我至今牢记。”
“呵呵,那你为何还告诉我?”
“哎,我身为小内史,职责在身,不得已呀。”小内史,负责协助太子管理东宫的事务。
“放心,我知道了,太子一定不能胜任,我必须要向陛下禀报此事。”王轨说。
朝会上,王轨当众汇报了太子再次亲近郑译的事情,希望宇文邕改立太子。宇文邕先是愤怒,后来又沉默。王轨以为宇文邕不信,于是就把贺若弼给卖了:“人们并没有听说皇太子仁孝,恐怕他不能解决陛下的家事。愚臣我见识短浅不明,说的话不足为信。陛下一向认为贺若弼有文武奇才,他也常常因这件事而担忧。”
“贺若弼?贺若弼在哪儿?”宇文邕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点名贺若弼。听到王轨提自己名字那一刻,贺若弼就后悔当初告诉给王轨了,心中极度不满。面对皇帝的质问,贺若弼平静地说:“皇太子在东宫修养自身的品德,没有听到有什么过失。”
“哦哦,宇文孝伯呢?”
“太子近来害怕陛下的天威,并没有什么过失。”宇文孝伯说。宇文赟是一个表演高手,在宇文孝伯等人面前从来都是表现得恭恭敬敬,宇文孝伯也是一个性格平和的人,对太子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朕知道了,你们都出去吧。”宇文邕一脸疲倦。
出殿后,王轨追上了贺若弼,责备说:“你平生言论,无所不说,为什么今天面对皇上,却如此反复无常?”
都跟你说了别说是我说的,你还出卖我,是想让我卷入宫廷斗争中么?贺若弼不高兴地说:“这就是您的过错了。太子,是国家未来的君主,怎么能随便发言评论!如果事情有差错,便会遭到灭族的下场。本以为您只是向皇上密陈对太子的意见,怎能公开明说!”
王轨沉默了很久,便说:“我一心为了国家,没有考虑自己个人的利害得失。当着大家说这件事,确实不妥当。”
一个月后,宇文邕举行了三十四岁的生日宴。太子宇文赟、汉王宇文赞、秦王宇文贽等人相继给宇文赟敬酒祝寿,宇文邕很高兴,心情舒畅。王轨敬酒祝寿的时候,假装喝醉了酒,用手去摸着宇文邕的胡须,小声说:“可爱的好老头,只是遗憾继承人太弱了。”三十四岁,在南北朝时期,确实是老头子了。
说罢后,王轨就醉醺醺地去了别的席位敬酒。宇文邕听出了王轨的言外之意,于是停止了饮酒,去了内室召来了宇文孝伯,不高兴地问:“您常常对我说太子没有过失。现在王轨对我这样说,可见您是在说谎话。”
宇文孝伯知道宇文邕生气了,于是跪拜了两次说:“父子之间,别人很难说什么。臣知道陛下不能割慈忍爱,所以就不敢说话了。”还是宇文孝伯了解宇文邕。真要像王轨说的那样,用宇文赞或宇文贽来代替宇文赟,武帝宇文邕是做不到的,沉默了很久,便说:“朕已经委托给您了,希望您能尽力而为!”
“臣定当竭尽全力,辅助太子。”
杨坚也在酒宴上,谈笑自如的气场,又引起了王轨的注意。宴席散后,王轨拜见宇文邕,王轨说:“陛下,太子非社稷之主,普六茹坚此人气度不凡,您百年之后,太子恐怕不是杨坚的对手。”
“杨坚杨坚,又是杨坚!”宇文邕听得不耐烦,随口一说,“如果天命在杨坚身上,那又怎么办?”王轨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朕知道你的好意,可是,汉王、秦王也不成器,朕没有更好的选择。”宇文邕说出了问题的实质。王轨一脸愕然,说得也是,宇文邕的其他儿子都还小,也没有合适人选。
对皇太子宇文赟妥协后,宇文邕又开始把精力放到东征北齐上。
九月二十三日,北周再次召开军事会议,商讨东征事宜。宇文邕深刻反思了去年东征的经验和教训,对大家说:
“朕去年因为生病,所以没有能平定东边的盗贼。上次进入伪齐的国境,见到对方的所有情况,他们指挥军队,简直同小孩子玩游戏那样;何况朝廷昏聩混乱,朝政被一帮小人操纵,老百姓都在哀号,朝不保夕。上天赐给我们而不去谋取,恐怕会留下后悔。去年进军河阴,只如同用手拍打对方的后背,没有扼住对方的喉咙。晋州原先是高欢起兵发迹的地方,也是镇守统辖要害重地,现在我们去进攻晋州,对方一定要派兵来救援;我们的军队严阵以待,发起攻击后一定可以攻克。然后借着破竹之势,大张旗鼓地向东进攻,足以捣平他们的巢穴,统一天下。”
既然河阴一线无法进展,那就走河东一线,反正就这么两条路线,任何失败都阻止不了宇文邕东征的决心。将帅们都沉默不语,认为去年东征无功而返,劳民伤财,应该休息一段时间再说;上次支持进军河东的赵煚、宇文弼也沉默了。宇文邕可不想拖下去,他大声说:“机不可失。凡阻滞我大周军事行动的人,一定按军法制裁!”
于是,新的一轮东征大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