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催促着。
冯去疾望着李肇,冯劫露出渴求的目光,嬴政已经站不稳,趔趄的身躯实在受不了,软软地瘫坐于座上,嘴角蠕动着。
“逆子,你真要抗旨吗?可知抗旨的后果?”
尚新连忙上前,恳求说:“是呀公子肇,陛下刚立你为皇储,你需当表率,不可妄为。”
“为陛下康健,为我大秦计,请公子肇领旨谢恩。”
冯去疾上前一步,郑重地说。
冯劫也上前一步,“请公子肇领旨谢恩!切勿辜负陛下一片苦心。”
三公九卿皆上前一步,“请公子肇领旨谢恩!”
这是深入灵魂的催促、逼迫。
李肇凝眉,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那渴求的目光,那迫切的神情,那为国而率的作风无不在眼前流连。
陛下此刻被气到生命已到了最后尽头,而章台宫变,咸阳岌岌可危,如陛下出事,国将危,局势会一发不可收拾。
可,他能接受吗?
他的心已经容纳不下任何一位女子,勉强接受会害了如此女子的,他非无情的人,有时还很惜情,但他不能平白无故地去伤害一个人,不能因个人原因而将一清白女子推向深渊。
如国将危,他会义不容辞去拯救,哪怕付出生命,但伤害一个女子又如何救赎,只会让女子毁灭,令他陷入无尽的自责中。
“小白,假如有一天我们分手了,你还会来找我吗?”
“我不会,因为我不会和你分手的。”
“没有如果,除非我死了。”
“不要乱说话但,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苟活,我会祈求上天让我们再次重逢,即使不在这个令人烦忧的世界里”
前世的一幕又一次浮上心头,李肇站着一动不动,眼神变得茫然,似乎那首歌又再浮现脑海:
又再花开如若彼此都看见,为你等,跨越三千年,历遍辛酸其实我还想见面,徘徊在和影子去梦圆
“为你等,跨越三千年,我还要等吗?你告诉我?”
神情涣散,眼眸里尽是说不出的愁苦。
跨越了二千年,他等了二千年,她,镶嵌入心足足二千年,两千年的等待,何以能将他的心占据。
此刻李肇的内心很挣扎,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婚姻抉择,而是国的挣扎,国运的选择,生死的面对,如抗旨,他会是什么下场,国,会是什么下场,他可以猜想得到。
但他能接受吗?
“默,假如我们有来世你还会爱我吗?即使我们无法在一起。”
“小白,会的,一定会的。”
“还记得那一次吗?你也是这样为我挡下那一剑的,此刻,我也愿为你挡剑。”
“还记得吗?那一次车祸,如果不是你,也许死去的是我,你愿为我去死,我为何不能为你挡剑。”
“阴嫚无人能对你不利前世你为我死去,今世,轮到我了”
每一刻的挣扎都带出了潜藏内心的执著和呼唤,迫使他的心不去面对。
那一剑刺来,啊!一个女子为他而挡,女子倒在血泊里;为了寻找他,女子深入阿房宫;女子为了不连累他,毅然选择去了雪山之巅。
这是何等情义,他能接受其他女子吗?不能,他不能,是的,他不能接受,他心里只有一个人,任何一个人的进入就是一种对她的亵渎。
“不,我不能,我不能接受。”
李肇面庞极其挣扎,猛然转过身来,噗通,跪了下来,大声地吼着。
跪天,跪地,跪父母,这一刻,他跪了,无论眼前人是皇帝还是父。
“陛下,恕肇不能接受,请收回成命。”
一改称呼,由父皇变成了陛下,他知道,这一改,这一抗旨,意味着什么,但他不后悔。
“你,你”
嬴政一口气吐出,不再是嘴角溢血,不再是慢慢地渗出,而是大口涌出,血,染红了衣袖。
“逆子,逆子”声音变得很微弱,手指着李肇,眼睛直直地盯着,那是一种父对子的失望,皇对臣的愤。
“请父皇保重身体,肇心有所属,已不能容下其他女子,即使死。”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是那么的坚决。
这一刻,三公九卿叹气,冯去疾和冯劫更是深深地摇头,尚新夹在中间如提线木偶,身躯不停地摆动着。
他不知如何是好。
不远处,那个仿佛苍老了十倍的人看到此景,听到此言,内心不由一暗,脸上的皱纹在那一刻仿似慢慢地爬满整个脸庞,嘴角轻轻地抽搐着。
那句话在心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