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之间相认乃喜事,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难道他想到了两个字皇储。
陛下要考验他。
他不敢再想。
幸好的是两千精锐又回到了手里。
自伤好转一点后,便让无拳召回那被副将遣散的一千军,听说陛下也从密宫中将他们的装备送了回来。
此刻两千军会合,此刻皆驻扎在离密宫不远的地方,以便更好地保护陛下。
正当他思绪难平时,叔父走了进来,见其坐起了身,连忙将其按住,扶了下去。
“医者说了,你身子孱弱,还需好好躺着休憩。”
李肇倒是感激叔父对自己的关心,却也没有躺下。
“叔父,不要紧,侄儿身体好多了,只需多点走动,就可康复。”
对于这点,他还是有些经验的,前世的他也住过院,医生告诉他,痊愈后的病人需要的是多走动走动,才能康复得快。
李基农也不执著,毕竟医馆是侄儿操办的,医者的培育也是他,对于病情方面,他的话最有权威。
“也罢!你便多走动走动,至于盛会之事,该如何操办,你吩咐叔父去做便行。”
这方面他还是很体恤侄儿的。
“无须,盛会之事早已安排妥当,只需考量一番便可,不过有些事还真需叔父帮忙。”
“哦!何事?叔父能做的,必定尽心尽力。”
“让六国之地商行都动起来,大量招纳人员,酬劳要高,提升三倍吧!并且善待雇员,让之感受到家的味道,家的温暖。”
意思很明显,就是提升雇员的福利,让他们将商行当成自己的家。
这是他刚才深思之后作出的决定,至于为何,或许只有他才知道。
这?
李基农听之不解了。
现在商行日益壮大,花销也是天文数字,特别是上林苑的建设,更是一个无底洞,如果再招纳人员,还提升三倍酬劳,这是要挖商行的老底。
“还有,你可见过项梁和项羽?”
项羽当时被派出去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项梁倒还好,听说也被黔首从阿房宫救了出来,不过这段时间都在养伤,并未向叔父介绍他们。
“自然见过,并知道他们已经被肇儿你聘用了。”
李基农当时见到项梁和项羽来投诚的时候,还真有些意外,不过说出原由后,便也释然,侄儿最喜欢就是招揽人才,他看二人谈吐不俗,项羽又长得一副好模样,便收留了下来。
“善,他们乃楚人,立刻派之见高富贵,让其在楚地商行谋事,楚地人员招纳便由此二人来负责吧!”
“这?”李基农再次纳闷,完全摸不透侄儿要作甚了。
项氏二人虽不凡,却对经商毫无所知,一下子让其负责如此要事,显得有些儿戏了。
他感觉侄儿今日非常奇怪,尽做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但也不好过问,此刻的侄儿太严肃了,严肃到无人敢质问一二。
而且也不似在开玩笑,便也无奈地答应下来,但心是痛的,商行的老底真要被挖精光了。
李基农实在想不透侄儿要做什么,便叹气地要出去安排,却被叫住了。
“叔父,自那日后,可曾见过阴嫚?”
话毕,李肇表情中有些不忍,又有些不敢问的意味。
一个月来,即使他醒了过来,也没有问阴嫚的去向,就仿似那天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生一般。
只有他知道,自己潜意识里是在想着这事的。
李基农回头,认真地看了侄儿一眼,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肇露出渴求的目光,可又极力地掩饰着。
“你爱她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突兀,令李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但李基农是认真的,表情也很严肃。
“你最好认真回答我,否则我不能说。”
在阿房宫时,那一刻他晕过去,模模糊糊中不知后来发生什么事儿,但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一个人抱着他哭,哭得很伤心,泪水还滴在他脸上,热却冰冷着。
还有,他回想起当时情景,阴嫚真有可能是前世的女友小白,或者说,她拥有着小白的记忆,否则不可能说出‘李默和小白’之类的话。
对于小白,他是爱的,阴嫚呢?他有种说不出的情感,但又很拒绝,究竟为何而拒绝,他自己也说不清,是因为他们是这一世的兄妹?还是因为小白还存在于他心中,无法再容纳第二个人。
“算了,自此不要再提及公主。”
李基农摇头,他从李肇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缘也孽也,当谨之慎之。”
话音随着李基农的离去而消逝,却深深印进李肇的脑海里。
你爱她吗?
爱吗?不爱?可为何当时拼了命地挡下那一剑?为何违背陛下的承诺而拿出大杀器?
不爱,为何当时见到阴嫚重伤要疯狂地击杀张良?
他陷入混乱中。
“我以后经常去看你。”
可自己并没有经常去,只是阿超代劳。
“我来了,来实现我的承诺。”可自己实现承诺了吗?
“一想到你危险,我就顾不了那么多。”
她愿意为自己挡剑,完全是什么都不顾,她的痴情自己知道吗?能体会吗?
“只要你不再冒险,阴嫚会的。”
“终于见到你了,阴嫚很高兴。”
“我也是。”
此刻,他们相处的种种浮现脑海,李肇本来就乱的心更加乱了起来。
我真的不爱吗?
不爱为何见到她那么高兴,为何见到她遭难会奋不顾身?
为何痊愈之后第一个想起的是她?还有她的下落?
这是关心吗?还是爱?
为何得知自己乃阿房和嬴政的儿子而失落痛苦,还自暴自弃了很久。
因为自己心里有她。
这不就是爱吗?
这一刻,他奔了出去,即使伤势还未完全好。
由于用力过猛,伤口隐隐作痛,但他不在乎,他强忍着,他要追上叔父,告诉叔父
“我爱她,深深地爱。”
终于追上了叔父,说出了思索了很久的话。
李基农停下迈开的脚步,静静地站立了几个呼吸,最终还是回过头来,意味深长望了侄儿一眼,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你每说的一句话,都可能会对公主构成致命的伤害,也会影响到”
他深深地吸口气,“很多人。”
李肇一点也不犹豫,肯定地回应:“非常清楚,侄儿爱公主。”
李基农听之也不知是惊喜还是失望,似乎内心复杂得很,又似乎在艰难地作出一些决定。
“即使失去一切?”
“对,即使失去一切。”回答得更肯定,更坚决。
可,李基农沉默了,沉默到可怕,但神情又是如此的平静,平静到可怕。
最终,只是说了两个字“迟了”和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便再也不回头地走了。
“对了,陛下已经下诏让你监国,还赐你赢姓,自此,你便是皇族,但李家始终是你本家,不可遗忘。”
这事李肇是知道的,但,为何他听出了一种悲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