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当逃兵!”翠缇丝斩钉截铁地说。“用假期去其他城市,去广袤的乡下,或者干脆去外国,到东方去,跨过内海。他们绝不可能抓到你。”
“但你就是不肯。你甚至和军队签了第二次合同,继续打那场该死的仗!”
她说的一点不错,克雷顿半低着头:“我只是想要在军队里升迁到一个好位置,然后为之前经历的所有找一个答案。”
那么多认识的人为了一场稀里糊涂的战争丢掉了生命,他不甘心中途离开。
就算没有人会回答他,至少,他想要看到那场战争的结果,胜利能让所有的死亡具备意义。
“那么你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吗?”翠缇丝严肃地问。
克雷顿沮丧地摇头。
“所以你是傻瓜。”翠缇丝说。
“好吧,我承认我是个傻瓜,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克雷顿很快从负面情绪中恢复过来,他抬起头,习惯性地对抗翠缇丝:“你把唐娜的名字搞错那么多年,我都没有指责你呢。”
一直在旁听的唐娜按着自己的胸口,惊愕地看着叔叔:“还有我的事吗?!”
翠缇丝在书桌前抱起胳膊,优雅的细眉毛紧蹙,但没有阻止克雷顿发言:“很好,你倒是说说,我也想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克雷顿高傲地抬头看着她:“当时乌伦给你的最后一封信是关于孩子的名字,他不确定孩子是男是女,也无法确定自己之后的生死,所以提供了很多的备用名字,希望在孩子出生后由你来选择一个。而且还提出了两个前提。”
“关于女孩,他说的是‘如果是女孩,那就姑且放一个唐娜在这里’。这其实是曼西斯人取名的方式,因为曼西斯式的名字有许多难以分清性别,所有需要一个前缀来明确这一点,唐娜的意思就是女士,后面还是需要一个名字。而你根本没弄明白这一点,就在教区的记名册上把这个前缀当全部的名字记上去了。”
“等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都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任由你胡作非为!”他猛地一挥手。“若是不信,就回去把那封信拿出来一起看看吧!”
听到这个消息,唐娜倒退了两步,不敢置信。
“所以迄今为止,大家其实都管我‘女人,女人’的叫?!”她再也无法直视自己的名字了。
谁也没想到,在这两个人吵架的过程中,受伤最大的居然是她!
克雷顿肯定地点头,又指着翠缇丝:“都怪她!”
翠缇丝终于没有那么气定神闲了,她涨红了脸,好像恢复成年轻气盛的模样不断敲着桌子:“那都是因为你,在我生完唐娜之后才突然告诉我乌伦的死讯,我当时头脑一片空白,哪还能正常思考?”
“而且她现在也有了一个教名,洛茜娜,这多好听!”她极力证明这个错误已经得到弥补。
“洛茜娜——呵呵。”克雷顿对这个名字不屑一顾。
无论怎么想都是“克蕾缇希娅”更美。
“怎么?!怎么?!”翠缇丝被克雷顿的语气气到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不断质问着。
克雷顿帮她组织语言:“你就承认吧,你是个傻瓜。”
“绝无可能!”翠缇丝终于缓过来,压迫性地进攻过来:“你才是真正的傻瓜,搜寻超凡现象的资料时居然没有想到我,我可是早就第一次见面就向你展示了刃秘传的力量,一般的女孩哪有那么大的力气,也不可能吃那么多。”
这个消息理所当然让克雷顿吃了一惊:“我当时以为你只是比较能吃.”
“傻瓜就不要指责别人了,毕竟你一直是看不清分不明的。”得意的人换成了翠缇丝。
但克雷顿就绝不肯轻易服输,他立刻做出反击。
“哼,我看你才是眼拙,否则就不至于连自己的丈夫的身份也认不出来。贝略家族是个封印者家族,由我的母亲英吉雅带入狼血,乌伦其实也具备一部分狼血,狼人和普通人结合更难生育。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们努力了几年才有一个孩子。而我的父母也只有两个孩子。”
封印者这个消息是他们最开始都没有告诉翠缇丝的,她一经接触就差点昏死过去。
“居然是封印者.告诉我,他没有对我隐瞒自己的身份,这不是暗裔对神职有意的戏弄”她迟钝了一阵才开口,纤手扶着额头,声音虚弱地哀求着,好像下一刻就要昏过去。
“哦,乌伦的确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还是我发现的。”克雷顿诚实地说。“他对你绝对是真爱。”
听到他这么说,翠缇丝立刻复活过来,她放下手,容光焕发。
“我就知道他不会骗我!”
对她而言,乌伦的真情比什么都重要。
“妈妈,你就不关心一下我吗?”唐娜不高兴地说,翠缇丝知道封印者这件事后居然不关心她,她可是也有可能变成狼人的。
“你也是狼人了?”
“没呢,不过以后就说不准了。”
翠缇丝松了口气,唐娜此时已经张开双臂,她就走过去抱了抱她。
“好了,究竟是谁看不清分不明已经有了答案。”克雷顿说:“我希望她以后也能记住这一点。否则我就得问问她到底是怎么设想乌伦的了。”
翠缇丝还抱着女儿,愤怒地回头:“我只是以为乌伦继承了汗达尔的先天体弱!”
“哈哈.”唐娜忽然在她的怀里笑出声。
克雷顿和翠缇丝都看向唐娜,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少女止不住笑地从母亲的臂弯里挣脱出来,先是指着自己,又指了指克雷顿,艰难地从笑声中吐露出一个词:“味觉失灵。”
然后她的手指又从克雷顿画到母亲身上,笑声像鼓点那样有力:“比较能吃!”
最后,她的手指向天上,笑声已经放到最大,笑得身体颤抖不停:“先天.体弱哈哈哈哈哈!”
“味觉失灵”这个词已经让克雷顿想起了他们在热沃的那次交谈,小女巫以为狼人诅咒的代价只是味觉失灵,何况后面的两个新词,他一下子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忍不住跟着她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手掌不住地拍打着桌子。
翠缇丝听到他们的笑声,虽然还不能完全明白他们的意思,但情绪也已经被感染。
看着欢乐的两人,她的愤怒消退了,本该维持端庄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咧开,一丝笑声从嗓子眼里挤出来,象征着最后的堤坝被摧毁,爽朗欢快的笑声从里面连绵不断地冲出。
很快,三人都笑得前俯后仰,忘记了一切,他们的笑声充满了书房、走廊,甚至将整栋房子各处的仆人都惊动。
在这里的不是别人,不过是贝略家的三个傻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