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乾清宫。
朱樉望着身前跪着的李氏兄弟二人,心中颇多感慨。
他与李文忠虽是表兄弟,年龄却差了将近二十岁。
倒是跟一直叫他二叔的李景隆,年纪相彷。
看“孙儿”辈的李钦、李链,就像瞧自家子侄。
命这二人起身后,缓缓说道:“你们父亲的事,莫要怪朕……!”
李钦、李链闻言,吓得又跪下了,忙叩头道:“陛下,家父贪赃枉法,罪有应得,吾等岂敢有怪罪之心!”
这兄弟俩,当真不敢有怨恨之心,否则也不会一心想着恢复爵位,而是扯旗造反了。
可自小在勋贵圈长大的他们,太知朝廷的实力。
至少一两百年之内,扯旗造反都是自寻死路,哪里会做那种事。
还不如想法恢复爵位,老老实实过富贵日子是正理。
若不趁朱樉尚有一丝愧疚心思时恢复爵位,等几十年后亲朋故旧都没了,那他李家便彻底泯然众人矣,不再是与国同休的勋贵了。
万幸,朱樉还想着他们兄弟俩。
问了一会出海经历后,缓缓道:“李链,发现新大陆有功,敕封美洲侯,封地在第一次登陆地点以北千里以内的土地,世袭罔替!”
李链闻言一愣,他是想要爵位,可不想要万里之外的荒地啊!
登陆地点往北千里以内土地听着广阔,可全是话都听不懂的野人,叫他如何统治?
朱樉瞧出李链眼中的失落,补充道:“朕会命人在京师,为你修建美洲侯府,另有年俸三千石!”
李链闻言,瞬间大喜过望,叩头道:“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实对于此刻李家而言,缺的不是那点俸禄银子。
而是失去的尊严,在京城有侯爷府,有朝廷发的俸禄,便补回大半了。
岂料朱樉又说:“岐阳王(李文忠)为大明立下大功,不能因为李景隆的缘故,便让兄长的功劳埋没,李钦!”
“臣,在!”
“自今儿起,便由你继承曹国公爵位吧!”
李钦感动的都快哭了,不想今日双喜临门,他李家有一公一侯双爵位,看今后谁还敢小瞧他们。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府邸赐还,年俸一如从前,至于差事,以后有合适的再给你们安排!”
李钦、李链忙称不敢,重获爵位已经令他们欣喜若狂了,哪还敢想差事。
再者如今的朝廷,不当差的闲散勋贵也不少。
只要爵位还在,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机会了,不急于一时。
朱樉却问李链,对于封地建设,有什么想法!
李链一懵,建设?那全是未开化的土着,如何建设!
可皇上问了,便不能不回答。
“陛下,臣是这么想的,先组织一批人移民过去,占据一处海湾,在那边设立卫所,开荒屯田,一点点发展!”
“好!”朱樉当即赞同,问:“有什么困难?”
李链心说,“全是困难啊!”
却有不敢直接说,斟酌一番道:“移民怕是不好招募!”
此刻的大明,比洪武之治更加富庶、强大,普通百姓不说过的有多好,至少一年之中,是能吃大半年饱饭的。
稍微勤快一些,机灵一些,隔三差五也是能吃肉的。
令人破家的徭役彻底取消了,田赋也经常减免。
可以不夸张的说,此刻已然是百年不遇的盛世。
这种情况下,哪个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移民海外?
便是有座金山,大伙也未必愿意冒险啊!
李链说了自己的想法与顾虑,朱樉微微点头,“若是有座金山呢?”
“金,金山?”李链有些结巴。
朱樉道:“据朕所知,你第一次登陆的地点往南,约两千里的范围内,有很多金矿!”
“金矿?”
李链又懵,心说:“那你把我封到北边?”
旋即明白过来,“是啊,因为有金矿,所以就把我封到北边了!”
朱樉想了想道:“那是一片天赐的土地,朕原是打算,把自己的儿子封过去的。不过想想他们,未必有筚路蓝缕,开疆拓土的能力。这样,就把你封在第一次登陆地点以南千里的土地,应该也有不少金矿,如何?”
李链听了又惊又喜,还能说什么,当然是下跪谢恩了!
出了皇宫,哥俩还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中。
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李链冲四哥道:“曹国公?”
李钦道:“美洲侯!”
“哈哈哈!”
哥俩相似一笑,又忍不住落泪。
在举家变成庶人的这段日子里,实在是太难熬了。
虽有亲朋故旧照顾,可任谁都知不能长久。
赚下多少家财都没用,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旁人夺了,这回却是不怕了!
李钦道:“瞧皇上的意思,是不准备让咱们入朝为官了!”
李链苦笑:“皇上是想咱们李家,继续开拓美洲,为今后的藩王移藩做铺垫!”
“移藩?移谁,不大多选择跟英王去西边吗?”
“还能有谁,当然是咱们的越王殿下啊!”
“他?那美洲还真是个好去处啊!”
此刻,越王朱允炆正在终南山脚下的别院内,召开文会,跟一帮书生谈论诗词歌赋。
自认朱樉为父后,他一点点放下的夺位的心思,只是夜里看到生父的牌位,心里便隐隐作痛。
他可是差一点便被立为皇太孙,执掌帝国的人,如今却只能认贼作父,每日游山玩水,谈论诗词歌赋,心里苦啊!
“殿下,皇上派人来,宣你入宫!”贴身老太监忽走到跟前,瞧瞧说了句。
朱允炆却如听惊雷一般,“什么事?”
“奴婢也不知,但听来的公公说,皇上上午,刚刚见过李景隆的两个儿子!”
“我知道了!”
朱允炆澹澹说了句,面色阴沉。
李景隆的家的老六,远航万里,找到新大陆的事,早已传遍朝野。
皇上见过李链,又来传召他,却是何意?
莫不是?
朱允炆想到一种可能,整个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