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五年十二月,长安至北平的直道,终于全线贯通了。
此路全长两千三百余里,自长安出发,过渭南、华州、陕州到洛阳,是为第一段,早在几年前就建成了。
产自长安的各种货物也是通过这条直道抵达洛阳,然后继续前行至开封,到码头上装船顺流东下至徐州、淮安,再经运河抵达长江,逆流行至金陵。
这条黄金商道的存在,极大的加强了长安、金陵两京之间的商贸、信息交流,也稳定了帝国的东南半壁。
而在洛阳孟津,朱樉耗巨资建了一座黄河大桥,长三千五百米,耗时五年建成。
过了此桥,直道经卫辉府奔安阳、邯郸,顺德府,保定,然后抵达北平。
此路一通,极大缩短了长安、北平两地之间的物资转运时间,降低了物流成本。
毕竟在此之前,大明所谓的官道,也仅仅是略显平整的黄土路。
那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很不好走。
而新修的直道却是用沥青混合石子铺成,干净平整,还有一定的弹性,不似水泥路面那般伤害马蹄。
长安、洛阳等地的马车行也根据路况建造各种大型的货运马车,有实力的商家往往能组织几十辆大车的商队,来回运送物资。
除此之外,更有车马行组织各种短途的客运马车,最远的也就是长安至洛阳段。
费用是有些贵,好处是速度很快,也更安全。
一经推出,极受商旅人士欢迎。
两地的乡绅见有利可图,纷纷开办客运车马行。
为了争夺客源,聚众械斗是家常便饭。
更有些胆大的乡民,言称直道占地,惊扰祖先,必须收费。
对待车马行还好些,单身或小股上路的行人、客商,往往要缴纳高额税款才能过境,令百姓怨声载道。
有胆大的客商进京后,去衙门里告发,却如泥牛入海,没一点消息。
更有甚者,因屡屡告发而遭人陷害,被投入狱中,生死不知。
通往延安府的直道上,一辆普通的马车缓缓前行,车内坐着的一个年过四旬的中年男子,长须美髯,仪态威严,正是大明帝国的建元帝,朱樉。
他此次微服出行,一是为了带皇贵妃李婉儿返乡,但主要还是想看看陕北这些年的变化。
毕竟大明后期,陕北的天灾堪称帝国火药桶啊!
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朱樉一方面推广玉米、土豆这样的高产农作物。
一方面则是通过“万里江山图”,一点点增加陕北的绿化率。
相信整个陕北都是绿水青山时,会极大减少明末那种惨绝人寰的旱灾吧!
朱樉心里想着,却听前面有打斗的声音,不由眉头一皱,唤来马车旁做护院打扮的丁智深,“怎么回事?”
“禀万岁爷,应该是些不长眼的小蟊贼,很快就清理了!”
朱樉虽想微服私访,却也不敢当真白龙鱼服。
明面上只是一辆普通的马车,他与李婉儿扮做普通夫妻,带一个丫鬟、仆人、护院。
可实际上,在马车左右两侧的普通道路上,各有一卫骑兵护卫两翼。
而在马车前后数里,亦有锦衣卫的人开路、殿后。
一国之君出行,哪能当真置于险地。
能靠近的人,都是经过调查的!
所以对丁智深说的小蟊贼,朱樉是不信的。
若是普通蟊贼,早就被料理了。
能跟锦衣卫动手,且耗时极长至他赶来的,哪里会是普通人!
“前面,到底怎么回事?”
丁智深听出朱樉不悦,只得实话实说。
“前面是个关卡,有人在拦路收费!”
“关卡?我怎么不记得,这里有关卡?”
朱樉出行,自然有下面的人为其规划路线,可报上来时他是瞧过的,一路上经过何地,在哪吃饭住宿,有一定印象,完全不记得这里有关卡啊!
旋即明白过来,“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朕的直道上,私设关卡?”
要说长安至受降城的直道,修的比长洛直道还早,经延安府、榆林卫至鄂尔多斯,再往北至黄河岸边,须乘渡船才能过河至受降城。
朱樉征讨瓦剌时,曾在鄂尔多斯开出大煤矿,此后命人在此持续开矿,产出的煤行销陕西,再加上长安的商贾与草原贸易,所以这条直道客流、货运量极大。
能在这里坐地收钱的,显然非等闲之辈啊!
朱樉想到这,不由笑了,“朕耗资巨大,修建数条直道,一文钱都不曾收过,还以为能惠及百姓,今儿瞧这情形,是有人替朕收钱了啊!”
丁智深闻言默然,不敢吱声。
朱樉见了也不问话,命驾车的小春子赶的快些,很快到了事发地。
见几十名普通人装束的锦衣卫,正在与上百名家丁打扮的人对峙。
抬眼望去,却是一座高大恢弘的关卡,而在关卡一旁,更有数座酒楼、客栈、赌坊、仓库等地,瞧着好不兴旺。
“怎么回事?”
丁智深纵马上前,很快折返。
“禀万岁,前面有人私设关卡,收取费用。过往行人须缴纳一百文,货物十五抽一。弟兄们怕万岁爷恼怒,想先将其拆了,不想这设卡之人极有来头,实在是拆不动啊!”
朱樉冷笑,“朕的锦衣卫都拆不动的关卡,还真是极有来头啊,走,随朕瞧瞧,看他们仗的是谁的势。”
朱樉说罢下了车,丁智深护卫在侧,而前后两辆马车,亦下来十几号人,一伙保护皇贵妃李婉儿,一伙则簇拥着朱樉赶了过去。
却见一个混元白胖的中年人,趾高气扬道:“痛快交钱赶紧滚,惹恼了爷,都给你们抓了投入延安府大狱,叫你们生不如死!”
一众锦衣卫知道朱樉过来,都默不作声。
看热闹的过往商客,知道设卡人的实力,亦不敢乱说。
朱樉被簇拥着来到近前,冷哼一声道:“哪里的狗奴才,敢放这样的狂言?”
那白胖子见朱樉衣着虽普通,然仪态威严、气度不凡,亦不敢轻易得罪。
微微弓着身子,客气道:“不知这位老爷,可有爵位在身,在哪里当差?”
朱樉道:“我非朝廷官员,亦无功名在身,只是有些银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