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爽自然知道,他这两年的变化,带给旁人的震撼有多大。
可朱允炆这性格柔弱的,也敢当面问出来,就令他比较意外了。
略加思索笑着道:“贤侄应该知道周处除三害的故事吧?”
朱允炆苦笑,“论治国安邦,侄儿不及二叔。要说读书做学问,自问还是不错的。朝闻夕改,前途尚可。今日见二叔意气风发,方知古人诚不欺我!
朱爽见其感慨万千,劝戒道:“贤侄年纪尚轻,学问绝佳。若能沉下心勇于任事,将来必定大有一番作为。万不可自暴自弃,受奸佞蛊惑,走了邪路,就回不了头了!”
朱允炆一脸诧异,反问道:“我,还能有所作为吗?”
朱爽笑着道:“就算是一张纸,都有它的用处。贤侄身份高贵,性格宽仁,有乃父之风,精于儒学之道。将来平定日本、安南,若有贤侄这样的人镇守,令其民沐浴王化、心向天朝,也是极大的功劳!”
朱允炆听的脸色一变,心里道:“此人好狠的心,黄子澄尚有崖州可以容身,却要把我贬到比崖州还远的日本、安南,是准备让我客死异乡吗?”
朱爽见其脸色难看,默不作声,知道对方想岔了,却也不好解释。
他能说,自己真的是出于一番好意吗?想让朱允炆在今日的大明版图之外,封邦建国吗?
瞧这反应,说了也不会信,反倒容易暴露他想把一众藩王,都移到海外的心思。
便说道:“时候不早了,贤侄早些起身,就藩杭州。倭寇平定之日,咱们叔侄再把酒言欢!”
朱允炆心道:“倭寇平定之日,不会就是我殒命之时吧?”
忽想起朱樉早年的暴虐残忍行径,以及朱元章兴大桉、杀功臣时的狠辣,朱允炆突然怕了,忙跪下来行大礼道:“臣,越王朱允炆,拜别太子殿下!”
这下,不仅把朱爽整愣了,不远处的侍卫,以及更远处的前太子妃吕氏,以及前来送行的官员们,都吓了一跳。
刚才还有说有笑聊得好好的,忽然整这么一下,把人看懵了。
有官员低声道:“这就是天子之气,储君的威严吗?”
“应该是吧,又不是正式场合,送别之际,何故行此大礼啊!”
朱爽也纳闷,忙伸手搀扶,道:“允炆贤侄,何故行此大礼!”
朱允炆道:“礼法不可废,臣,告退了!”
朱爽也只能点点头,径自离开。
吕氏这才上前,急切道:“可是他说了什么,威胁你的话?”
手心冒汗的朱允炆微微摇头,吕氏纳闷:“那你好端端的,行什么大礼?”
朱允炆低声道:“我往日读书,看南北朝的历史,多少暴君残忍狠毒,比禽兽还可怕。”
吕氏也是个聪明人,瞬间想起朱樉早年的诸多行径,吓的双腿发软。
咬着牙低声道:“你爷爷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那朱樉也有暴君之姿,若到不再掩饰那日,我母子如何自处?”
朱允炆神情萎靡,叹息道:“只希望,皇爷爷能多活几年。至于将来,他若是桀纣之君,自有汤武革命!”
吕氏的手紧紧攥着,秀气的脸上写满狠辣,低声道:“我只希望,他死在你皇爷爷前!”
朱允炆吃了一惊,忙向四周望去,好在并无宫女、太监距他母子二人太近。
埋怨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有些话是万万不能乱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