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餐盒，一股扑鼻的香气向我袭来，金方拿着塑料勺子，舀了一个馄饨，吹都没吹，一口吞掉，大口大口地咀嚼着肉馅，边吃边哈气，还直呼“好吃好吃！”

我看他这一脸享受，自己也吃了起来，吃肉对我来说其实是一种很别致的体验，平常居住在九天洞府，餐风饮露。那些佳肴更多只是用来看的，仙人们吃东西也是为了进补灵力，提升修为。

而现在我纯粹的体验食材的味道，入口一股浓烈的肉香在味蕾上绽放，伴随着酸酸辣辣的汤汁，给人一种很奇特的享受。

这是久在修炼的我完全感受不到的，一种名叫食欲的念头涌上心来，而这样的经历，自从我成仙以来就完全没有感受过了。

在仙界，大多数仙人已摒弃掉口腹之欲，我为仙界婚配分部的主管，自然也要带头作出榜样来。

现在重拾这种体验，我竟然还有相当的欣喜，似乎获得了一种自由的幸福。似乎投往这不熟悉的人界也是不错的。

只见金方三下五除二地扫荡完餐盒的馄饨，然后看着我还只吃了一半，笑着说：“要不柯泽你给我吃好了。”我赶紧身子一转，哼道，“我要细细品味一下。”

“哈哈哈，你还真是个怪人啊，这东西不过就是合成肉便当，想吃随时都能买到。”金方随即打开了糯米酒的瓶盖，瓶身上面印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文字。“来，干杯！”我也有样学样，朝他碰瓶。

吃饱喝足之后，金方满足地叹了一口气，“人生在世，不就是吃喝用度这些事吗。柯泽我们俩得商量一下，怎么把黑怪帮扳倒了，不然后面做义体生意这些阴沟里的老鼠肯定会来找我们茬。”

我想起之前黑怪帮的施木说的那番话，意指金方是有意引诱黑怪帮老大前来送死，不由得提出了一个疑问，“方大哥，你是真的故意设了陷阱给那个黑老鬼吗？”

他眯着眼睛看向手术台，“你知道全城最赚钱的行当是什么吗？”我回想起在之前房间所了解的信息，回答到：“是赏金行业吧？”

“没错，现在科技爆炸了，赏金猎人越来越多，自动化机械工厂与婚介所之间互相争斗多年，为首的8区工厂领袖叫战刀，他和程剑广之间爆发了几次战争，最后在第五次智械战争双方都是掌握了大致相当的婚配资源，也无力再进行进攻了。

结果彼此签订了为期二十年的停战协定。而这个协定还有三年就要到期，现在双方似乎都无意续签。”

金方似乎产生了一些回忆，“战刀自己就是个半改造人，原来是机械工厂老板程煌的得力心腹，后来程煌不知什么原因暴毙，战刀坐上了第一把交椅。”

我打断他，“程剑广是程煌的儿子？”

“没错，程剑广调查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把他父亲的死因给找出来。

战刀自从上了位，就和8区婚介所作了切割，并且联合其他十多个区的自动化机械工厂全部脱离了婚介所控制，组成了智械工会，以此对抗婚介所。

而程煌的死，现在是扑朔迷离，众说纷纭，民间称程煌死的那晚为背叛之夜。

我虽然主业是义体医生，但是现在这高消费的17区光是房租就让我头疼了，结婚更加不可能了，我连自己的完整产权公寓都没有。

所以我有时也会接些私活，而杀了黑老鬼，正是其中一项。这样还能卖程老板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我明白了其中一些关节，但是还有一个关键环节没想明白，程剑广那样的上层社会人物，为什么要杀一个地头蛇？

金方扫了我一眼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肯定奇怪为什么程老板要杀黑老鬼吧？这个我不是很了解，但是据说黑老鬼之前是程煌的私人司机，现在程剑广从某些渠道查到了，黑老鬼给手下替换的义体有相当一部分是来自8区战刀的自动化机械工厂的秘密装备。

虽然上面的识别码全部被抹去了，但还是被程老板查出来了。”

金方冷笑着，

“这个黑老鬼表面在婚介所的地头吃口饭，背地里却吃里扒外。程老板念及旧情，结果这老鬼越来越过分，所以我被程老板安排了这个任务。

赏金也很丰厚，足够我诊所一年的支出了。而你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算是稀里糊涂地卷入了一场派系斗争之中吧。”

我一听，这和仙界那些大小宗门之间的争斗也相差无几，为了婚配资源而不停缠斗。

满足了好奇心，我才感觉到一丝后怕，现在的我也不过是个肉身凡胎，假如当时稍有不慎，可能就殒命铜口街了。

“方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去搞垮黑怪帮？”金方停下里思考了一会，“现在不行，我们不能轻举妄动，惟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蛰伏起来，至少我是不能离开诊所的。那些黑怪帮的徒子徒孙估计正在找我。”

转而他又笑了，“但是你可以，现在你是17区地下世界的新面孔，没人会在意你。可以帮我去做不少事情了。好处自然也少不了你的。”

金方似乎在期待我的回答，我心念急转，现在我身处的环境陌生，有一个目前看起来还是好意的义体医生帮忙，说不准我能更快找到石良，然后获得恢复仙格的办法，从而离开人界，找桑朋报仇。

我没有犹豫，“方大哥你指点我多次，算是有恩于我，你有话就说，我能办到的一定不含糊。”

他一拍手，

“好小子，就知道你靠得住！我们现在势单力薄，黑怪帮核心成员几十个，外围的猴狲有二三百，黑老鬼一死，施木一死，手下三号、四号必然为了权位争执不休，内部估计管理的比较混乱。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单枪匹马去那虎穴龙潭里闯必死无疑，所以我们得找找外援借借力。”

他神神秘秘地一笑，“程老板爱惜名声，必然不会把手里力量借给我们用，但是信用点可以供我们挥霍。”

“为啥？”

“因为婚介所要借我们外人的手顺利把黑怪帮收服，使其真真正正地效忠于程老板。

所以你要做地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我写好的这份电子密函，安安全全地送到程老板在17区的婚介所办公室，他看了之后会给你一些吩咐和活动经费，当然，你要是聪明，还能博取更多的利益。”

他面露狡猾之色，“在17区生存，就要懂得吃两头。”

我好奇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写好的？”“你去买馄饨的时候，我就已经写好这密函了。”他从口袋里递给我一个芯片，“插到脑袋的接口上去。”

瞬间，我眼前浮现了一个淡金色的投影信封，上面写着：“程剑广先生亲启。”我问到，“我能打开它吗？”

“这信封上面是基因锁，没有特定人的基因序列验证是打不开的。芯片里还有一个即时转译程序，这样你碰到不认识的文字或者语言，只要不是特殊加密语言，基本上都能转码成你能看明白的形式。”

看我读取并加载完毕后，金方收回了芯片，转身向药物柜走去，整理起凌乱的包装药片和备用义体来。

“这件事办好了，你才算是我的真正助手。”

好家伙，还在考验我呢，我暗自不满，朝门外走去。

之前买馄饨没有细看17区街道的情形，现在打量起阳光挥洒的街景来，来来往往的人头上基本都戴着一个圆环，嘴里念叨着听不清的话。

有一个迎面走来的年轻人穿着白色背心，两只手臂上有一道又一道流淌不明红色液体的透明圆管浮现，而远处闪着七色霓虹光的那些文字我总算在转译程序的帮助下看懂了。

猫头鹰酒馆——您的交友平台。

战斗屋——不用真正死亡，就可领略死亡的痛苦！

大风街设施指引，请至此处获得引导。

我总算看到了，向引导机器走去，一台半人高的淡黄色圆柱突然发出了声音，“欢迎你使用大风街设施指引！”我嗯了一声，“你这有什么代步工具吗？”只听嘀嘀嘀三声，“你是否在寻找自动车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