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纤细的乌雅氏,&nbp;&nbp;额头上缠了一圈白纱布,站在永和宫前院看着这里熟悉又陌生的一草一木,&nbp;&nbp;内心舒畅极了。
如今的永和宫自然比不了上辈子自己当宠妃时的奢华,但她仍旧觉得这里美极了。
前世她一共生过六个孩子,月事一向是极准的,七月末时她的月事突然没来,那时她就在心中估摸着八成自己是怀上了。
这辈子的孕事虽然比前世提前了一年多,但她冥冥之中有种预感肚子里仍旧是那个该死的逆子,她不喜他,却不得不承认他今生来的时机实在是太好了。
前世的康熙十八年,&nbp;&nbp;她虽然享受到了一人封嫔的尊荣,&nbp;&nbp;但终究还是在后宫底层中被搓磨了好几年,今生既然有这种机缘,&nbp;&nbp;她必定是想要早早地成为一宫主位的。
上辈子皇上是在康熙十六年的八月份第一次大封后宫,今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在明年。
她在心中一直琢磨这件事,待深思熟虑了七、八天后才下定决心要借着佟氏那个蠢货之手在今年的中秋佳节里将自己怀孕的消息爆出来。
昨晚的一切都是她仔细算好的。
她用一句简简单单的“继后年轻能干”就让佟贱人破防了,&nbp;&nbp;当她那一巴掌扇过来时,自己也是找好角度有意将脑袋往门槛上撞的。
心不狠,&nbp;&nbp;位不稳。
她太了解皇上的个性了,&nbp;&nbp;年轻时皇上极缺皇子,只要后妃有孕育之功,无论家世如何都会在第一次大封后宫中得到册封。
倘若皇上知道自己怀孕了,必定会关照自己,&nbp;&nbp;待这个孩子明年呱呱坠地时她自然是能够在这次大封赏中捞个位份。
若是万一这个孩子昨晚真没保住,她也不会有半分心疼,&nbp;&nbp;反而会觉得自己省心了许多,&nbp;&nbp;今生都不用再恶心地看着这个逆子了,&nbp;&nbp;而且小产的错误可全都在佟氏一人身上,到时候即便她是嫡亲表妹又如何?
用一个自己毫不在意的小产就能换来皇上对佟贱人的雷霆之怒,这是多划算的买卖啊!
乌雅氏在心中冷血又变态地权衡着到底哪一种结果会对自己更有利。
如今站在这里呼吸着永和宫的空气,她觉得老天爷可真的是特别厚待自己了,当下的结果才是最好的,她的胎保住了还被皇上提前给移到了永和宫,等这个逆子被生出来后,她就能自称“本宫”了,而那个自诩是帝王真爱的贱人不还是被皇上一句“禁足半年”就给委屈地收拾了?
想起这些,她嘴角的笑容越扯越大,还轻柔地抬起右手抚摸着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
身穿一身青色官女子服的柔美女子,静静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远远让人看着有种温婉如水的圣洁感,仿佛是从池子中冒出来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但凑近看就会发现深藏在她眼底的蓬勃野心,那种可以舍弃人性来实现自己心中野望的执拗感就像那池底终年不见太阳光的烂泥,腐朽发臭,令人厌恶地唯恐避之不及……
正当她准备踩着台阶走进正殿时,突然和正往外搬东西的宫人们撞上了。
“为什么要把我的东西都给挪到偏殿啊?”乌雅氏皱着眉头看着伺候自己的宫人一件又一件地将已经摆放整齐的物件从正殿移出来,边伸手上前阻拦,边一脸不解地询问。
一个极其陌生怀里抱着一个白底青釉大花瓶的小太监突然从人群中走出来,对她笑眯眯地俯身行礼:“今日实在是对不住乌雅姑娘啊,都怪奴才该死,脚程太慢了,一路从乾清宫跑的气喘吁吁赶到这里,还是晚了一步,造成了眼下的误会。”
“不知公公是什么意思啊?”乌雅氏知道来人是乾清宫的,强忍住心中的怒火,语气温柔地问道。
“奴才收到的命令,是让您先住到永和宫的偏殿里,谁知道伺候您的宫人手脚这般麻利,奴才刚赶到这里,就看到您的东西都往正殿里搬的差不多了,奴才一看可着急坏了,这不就算违抗圣旨了,奴才也知道这错源在奴才身上,因此也正卖力地帮您干活搬东西,想着能给您赔个不是吗?”
小太监笑得一脸讨好,话语又说得十分客气,乌雅氏却觉得好似被他的这些话无形中给狠狠扇了一巴掌似的。
呵呵,可真是笑话!
永和宫离乾清宫的距离可实在是算不上远,这明白着就是佟家人借助宫里的势力在给自己难堪?
她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对着小太监说道:“公公说的是,实在是辛苦公公了。”
小太监也赶忙摆着手说:“乌雅姑娘太客气了,眼下这里的东西也搬的差不多了,奴才也就先回去复命了。”
话音刚落,就又俯身行了个礼步子匆匆地走了。
看着伺候自己的几个宫人怀里还抱着东西正面面相觑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乌雅氏就忍不住发火:“愣什么愣,还不快收拾好偏殿让我进去休息?累到龙胎,你们这些贱命担待的起吗?”
几个宫人即便心里腹诽,但也知道这位肚子里揣着一块金疙瘩已经今非昔比了,憋屈地赶忙弯下腰快速处理手中的物件。
乌雅氏则是站在台阶上扭过头目光沉沉地盯着西侧的承乾宫,身侧的两个拳头紧握,也不知道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
乾清宫偏殿。
康熙处理完朝政,倚靠在圈椅上两条大长腿闲适地舒展着,边听着前方宝贝儿子奶声奶气地跟着师傅念满语,边一目十行地着手中的农学书。
梁九功脚步轻轻地走进来,看到小太子正坐在不远处的高脚椅子上,坐姿端正、愉快地蹬着悬空的两条小短腿儿听满语师傅讲课,皇上则安安静静地坐在后面陪读,就快速走到康熙身边弯腰在他耳畔低声说道:
“主子,奴才特意让去永和宫传口谕的小太监脚程慢了些,刚刚人已经回来了,说他去的时候乌雅官女子的东西已经差不多都搬到正殿了,如今又全部挪回偏殿了。”
康熙听后轻轻嗤笑了一声,将手中的农书丢到一旁桌子上,低沉的语气中尽是讥讽:“这些卑贱的包衣们还真的是胆子极大啊,朕都还没开口呢,在心底里可把自个儿当成能够住在正殿里的一宫主子了。”
“实在是有趣啊,瞅瞅这些小老鼠不仅敢钻进米缸里把自己偷偷喂大,如今都敢明目张胆地爬出来趴在自个儿主子身上使劲儿啃咬吸血了……”
梁九功站在一旁静静听着,蒙古布尔尼的叛乱已经被彻底平定了,此役结束,蒙古王公大部分都归顺了清廷,皇上对漠南蒙古的掌控更牢靠了1,如今也差不多要开始腾出手收拾这些胆儿肥的包衣奴才们了……
晴嫣用完早膳,嬷嬷将小昌全喂好奶后就抱来了正殿。
小昌全一看到自己干额娘就嘴里“啊、啊~”叫着,伸手让她抱,晴嫣抬起胳膊将他抱到怀里,昌全又举起小手一直往门外面指,晴嫣知道他这是又要去看葡萄了。
小太子口味和她差不多,只要是水果都挺爱吃的。
小昌全则是对葡萄情有独钟,自从尝了一口葡萄汁后,就爱上了这酸酸甜甜的口味,连奶都喝的不香了。
索性她前院里的葡萄还有不少,她就吩咐每天让白露摘一串葡萄留给小昌全,将外皮和籽儿都给仔细去掉做成葡萄汁放到小碗里喂他喝,每次小奶娃都是喝的干干净净的,小碗空了后还会“吧唧吧唧”小嘴像是在回味。
“走,干娘抱你出去玩儿。”晴嫣从椅子上站起来,晃了晃怀里的小昌全,而后指挥着宫人们将摇椅给搬到前院的葡萄架子下。
她就躺在摇椅上轻轻地前后摇晃着,被她揽在怀里的小昌全就仰起小脑袋,双眼亮晶晶地给晴嫣指着他头顶上的紫红色葡萄串“咿咿呀呀”地叫着。
“葡~萄~”晴嫣指着葡萄串,对着小昌全慢慢说道,教他锻炼口腔学着说话。
毕竟人家阿玛每个月都给她发那么高的“薪水”呢,她自然得尽力教导好干儿子才对得起这丰厚的报酬。
“啊~”小昌全眨巴眨巴眼睛,嘴里蹦出了一个字。
“葡~萄~”晴嫣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啊~它~”小昌全这次听明白了,上下挥舞着两个小拳头,奶气十足地跟着干额娘“卖弄”他“婴语四级”的水平。
“真不错!”晴嫣捏捏他的小拳头夸奖了一句,又指向四周的原木色架子对着干儿子说道:“葡~萄~架~”
“啊~它~呀~”小昌全吸了吸嘴巴里的口水,然后磕磕巴巴地说出了三个字,让人知道他真实的水平其实是“婴语六级”!
“啊~它~呀~”
“啊~它~呀~”昌全越说越兴奋,还试图扶着晴嫣的肩膀从她腿上站起来,晴嫣力气大,抱娃抱的极稳当,能够让干儿子尽情在怀里蹦跶。
“赫舍里妹妹的宫里修的真漂亮啊。”正当一大一小玩的高兴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偏低沉的女声传来。
晴嫣扭过头朝门口望去,就看到身上穿了一身干脆利落常服的李氏正站在前方不远处。
李氏看到晴嫣朝着她望过来了,抱着怀里的礼盒就朝她走去,跟在她身后的大宫女也是左右手大包小包地拎着。
看着这极具喜感的一主一仆,晴嫣虽不知道她们来这干嘛,还是极快地抱着小昌全从摇椅上下来了。
“昨晚我不是给妹妹说过了,想着改日来宫里叨扰吗?”
李氏笑着说完这句话,就将手中的礼物递给了储秀宫里的小宫女,而后又用手指着天空说道:“今儿早上一醒,我就发现这凉爽的天气实在是难得,想着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来摆访啦。”
晴嫣也没想到这位竟然是这么迅速的行动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