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储秀宫,晴嫣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边人来人往,压低声音,不知在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好像还听到了小太子的哭声。
但是她的上下眼皮好似是被强力胶粘住了一般,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除了累就是累。
她能感受到身体内有着一缕又一缕宛如丝带的微弱异能,在身体上下游走。
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台被过度使用的机器,因为达到了崩溃临界值,而强制关机、内部机能在有条不紊地自动修复着。
不破不立,等到自己再睁眼时,自己的异能肯定会比之前的更强劲。
她“看”到自己穿着末世丧生那天穿着的衣服,一个人进入了一个黑漆漆的,好似与末世电影院放映厅相似的地方。
如同一个旁观者,看着大荧幕上轮番播放的种种画面。
那是自己上辈子孤身一人,在末世艰难挣扎谋生活的二十五年的记忆,以及这辈子的十六年。
连那些隐藏在脑海深处,早都不知道被压到哪个犄角旮旯的记忆碎片,也清晰地一一展现在自己面前。
被这些记忆裹挟着,她一时之间都有些分不清,她到底是身在末世,还是处于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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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抱着胤礽来到储秀宫正殿。
看着躺在床上,脸颊潮红、发着高烧,人事不省的晴嫣,心中一时之间有些复杂。
几个孩子都没有事情,一剂风寒药下去,就生龙活虎了。
而小赫舍里氏这个豁出性命救小娃娃的女人,却这般虚弱地躺在床上。
之前还觉得她都能一脚踹飞老刁奴,力气比他都大呢!
但是张太医却说,赫舍里庶妃似乎正被困于梦魇而且上次被下的那前朝秘药的余毒还是没有被清理干净,如果不是当下身体里一直有股子生机在撑着,怕是这一遭就很难熬过去了。
“姨姨,病病,了吗?”胤礽被站着的康熙用左胳膊搂在怀里,红着一双大眼睛扭头看着自己的汗阿玛。
康熙点了点头,没说话。
胤礽抱着康熙的脖子,眼泪都要出来了:“汗阿玛,最腻害,也,不能,让,姨姨,好吗?”
看着宝贝儿子一脸难过的样子,康熙一时有些语塞。
即使他是皇上又如何,生老病死,从来不是人力所能掌控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才二十岁出头,就生出了那么多遗憾,留不住那么多对他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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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成,就这么喜欢姨母吗?”康熙将宛如小奶糕的儿子抱的紧了一些,轻轻拍着他的背部问。
“姨姨,很,好。”
“喜欢,保成,就,亲亲。”
“给,保成,讲故事,做田,线虎虎,让保成,和,额羊,还有,承虎哥哥说话。”
“还,教保成,走路,拍拍保成,睡觉。”
“呜呜呜呜,保成,不要,姨姨,躺着,不说话。”
儿子哭地稀里哗啦的,康熙心疼地不行。
他都没想到在自己忙朝政这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保成就将这小赫舍里氏记到心里了。
说起那个“田线虎虎”,康熙心里也挺感动的。
那天晚上保成抱着那布老虎回到乾清宫,就兴致勃勃地骑在“白虎”背上给自己展示,完事儿后还一脸神秘地趴在自己耳边,告诉自己,那个“白虎”是“神仙虎虎”,能给他皇额娘还有承祜哥哥通话,让自己没事儿的时候也试试。
虽说这种哄幼儿的话,安慰不到自己。
但是当他看到样子如此独特、气势如此霸气的布老虎,也忍不住生出玩心,伸出双手拎起“白虎”的两只翅膀上下打量,用手指肚抚摸虎身上黑色的花纹时,在脖颈处突然感到有些凹凸不平。
他原本吓了一跳,以为这是那背后之人又抓到这个机会暗藏了秘药准备伤害保成,当即就忙招呼梁九功把桌子上的蜡烛拿近些。
凑着明亮的烛光才看清楚那花纹上方,原来是用黑色的丝线绣了满蒙汉三行短短的“祝愿保成幸福安康”的字样。
心里大大的舒了一口气,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字样,就知道是那不善女红的小赫舍里氏亲手绣的。
保成年纪小,不认字。
康熙猛地看到这个隐秘的祝福时,内心也是挺动容的。
他知道这是小赫舍里氏对自己宝贝儿子的美好祝愿,他替儿子领了这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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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他曾纠结于到底让不让小赫舍里氏和胤礽接触,就是因为担心,这小赫舍里氏万一是个不好的会仗着太子年纪幼小把持储君。
但是皇玛嬷常念叨着,孩子关键的成长年龄段离不开女性长辈的教导。
那天小赫舍里氏第一次被皇玛嬷喊去慈宁宫时,保成刚好睡醒午觉,对自己说他梦到了一个漂亮姐姐,是不是他皇额娘快要做客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