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街之隔,旧图书馆在入夜前仍生气勃勃。
刚走进正门,丁一就看到一位女儿甲,正推着老父亲病人乙的轮椅,从自己的身旁擦肩而过,挂着吊瓶的病人乙,像一只带线的木偶,呆滞的眼神,生命之光仿佛正从他体内一点一点燃尽。
等待了至少两趟电梯,丁一终于挤入了前往12楼低层楼的客运电梯。一位儿子丙正搀扶着老母亲病人丁,病人丁身穿白蓝相间的住院服,枯木般的皮肤,青筋完全暴露,满是斑纹的手背,正输着点滴。周围人赶忙让出位置,在儿子丙的搀扶下,病人丁半步半步挪出电梯。
12楼,刚绕过电梯区,货运电梯迎面走来一位骨瘦如柴的男人戊,手里推着一辆装满医疗垃圾的推车,蓝色的垃圾桶,里头满是刚使用完毕的注射针管,以及数不清的玻璃碎瓶。男人戊矮小的身躯,像来自霍比特的一只约德尔人,圆滚滚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脑袋奇特,瘦得和头骨完全契合,稍微撕下一点,几乎就可以看到皮组织下的头骨。
推开透明门帘,终于来到病房区,从中央管道散发出来的空调机械气味,混杂着医院独有的,,一位中年女人己耷拉在走廊的病床上,正守着照顾另一位已是满头白发的女人。年轻的护士辛正带着更年轻的学徒,从一张一张走廊的外设病床前走过,安排值班事宜,以及夜班需要注意的事项。
直走,右侧4号房间,一个房间三个床位。
一号床位的老人壬,平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双眼紧盯着房间中央的时钟,看秒针一秒一秒走过。揭开床帘,老人壬正在家属癸的帮助下,脱下上衣,用温水毛巾擦拭着身体,完毕后,也是面无表情的家属癸拿走了床下的尿盆。
三号病床,靠窗位置,是周思博的病榻所在。
丁一却发现病床上空空如也,白色的床被和白色的床单,整整齐齐地铺在病榻上,仿佛这张床,从来没有出现过其他人一般。但丁一还是凑到床柜旁边,看到了不久前,和周丞怡一起过来照顾周思博时,留下的空牛奶盒。
丁一询问护士,得到的回答是周思博转院了。
“就在前两天,转院手续刚办完。”负责4号房间的护士姐姐向丁一说明道。
“请问下,是什么人帮周思博转的院?是不是周思博的姐姐?”
“他姐姐,另外同行的还有一个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
“那个人身材和你差不多,但是戴了一副面具,身上挂着好多…零件?然后走起路来,看上去像是一瘸一拐的。”
“他们有说什么话,或者有没有留言?”
“抱歉,没有,而且那个戴面具的人,从头到尾没有说过哪怕一个字。我甚至都分辨不出这个人到底是男是女。”
丁一想要继续询问周思博的下落,护士小姐姐以病人的隐私为由,不方便透露周思博的行踪。
“我好歹也是周思博的姐夫,应该勉强算三代内的近亲属吧?”
“你们应该还没结婚吧?”
“准姐夫。”
“那你等当了真姐夫再说。”
“……”
丁一无奈,只好作罢。
一位戴面具的神秘人,哼!又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丁一只知道周丞怡如今身陷囹圄,他们姐弟俩正遭受什么威胁,而自己却毫无头绪。
一想到着,丁一内心一团急火涌到了胸口,愤懑不已,又无处释放。
他按捺住心中的无奈,挤出一点体面的礼貌,谢过护士姐姐后,离开了楚雅医院。
周思博如今也不见了,丁一脑海似浆糊一般粘稠。
刚从医院出来,回到家中,有些许洁癖的他赶紧先洗了个澡,然后躺在了床上,看着略有灰尘、但没有蜘蛛网的天花板。而今天,也比较奇怪,就是连扑蛾子和飞虫都没有,房间天花板干净得异常。
看来都被“蜘蛛”给消灭干净了。
丁一的视线像钉子一样就钉在了房间的四个角落,呆呆地,就这样消磨着入睡前的短暂时光。
不久,丁一倦意来袭,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