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普通人还是绝强的修行者,只要是遇到生命危急的时候,吃下冬虫草王,就可以续命。或许没有受伤,没有重病,他只是太老了,按理说冬虫草王可以轻而易举的为霍爷延续生命才对。冬虫草王,怎么可能会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我走的不遗憾,只是还贪,贪着最后的一分一秒,也幻想着能不能再向上天偷他个几年?如果可以的话,剩下的这几年我一定不要脸的拉着你们哪儿也别去,就守着我这个糟老头子,听我说话,陪我聊天,哪怕你们都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我身边都好。可惜咯,偷不来了,偷的次数太多了,被老天爷发现啦。”
他笑,笑着颤抖。
谁也不知道,不能体会,霍爷此时此刻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他那张平静的脸下,也许隐藏着所有的不想让安争他们看到的东西。
“小七道啊,之前让你给我买的新衣服买了吗?”
“买了,霍爷,我对不起你,我居然我居然真的给你买了新衣服。我不该买的,或许就是因为我买了,你才会变成这样。”
“呸哦,你这孩子年纪轻轻这么迷信。人都会老,老到了极致就会死。我无病无灾,你看我像是痛苦的吗?”
霍爷抬起手:“去把新衣服给我拿来,我看看怎么样。”
小七道爬起来飞快的跑出去,没多久双手捧着一套新衣服跑回来。
“真好看。”
霍爷将衣服接过来,手掌在衣服上摩挲着,然后抬起头问:“是不是太艳了些?我这样的糟老头子,穿着这样一件鲜艳的衣服入土,我旁边睡着的老家伙们看到了会不会笑掉大牙?不对,他们的大牙应该早就没了才对我在胡说八道什么啊。来吧,孩子们,帮我把衣服换好。”
安争他们抹着眼泪,为霍爷更衣。
霍爷换上了新衣服之后显得精神好了些,一个一个的把安争他们都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看起来很满足的在床上躺好,然后指了指外面:“窗户打开吧,有些憋闷的慌,我前两天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的玉兰快要开了,你们开窗子让我瞧瞧是不是开好了?”
陈少白连忙将窗户打开,外面一树玉兰恰好盛开。一年又一年,这是早春,乍暖还寒。
“好看。”
霍爷缓缓的呼吸,狠起来很平和,可是曲流兮比别人更清楚,霍爷是在拼了命的缓缓呼吸,他要让自己多活一秒,哪怕是一秒。
“知道我最想把自己葬在哪儿吗?”
他问。
“沧蛮山,幻世长居城。”
“对咯。”
霍爷笑起来,有些小狡猾。
“你们居然猜到了,哈哈咳咳咳咳那个破落的武院里,我认识你们的地方。我总觉得,若是把我埋在那的话,春去冬来,我就变成了一棵树。有一天,忽然看到外面闯进来几个小孩子,吵着闹着说要创造自己的宗门,要建立最公平的秩序,让善人不灭让恶人不存。我就使劲的摇晃自己的树枝儿,给他们呱唧呱唧巴掌。这念头不止一次的出现在我脑子里,我总觉得自己一定能做到,那不是个幻想,也不是个梦。”
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可还在坚持着说话。
“安争,胖子,小白脸,小流儿,小叶子,小七道我一个都没有叫错吧,嘿嘿,上天对我真的不错,有的人临死之前就糊涂了,连自己至亲至今的人都认不得,想想就难受。”
他强撑着坐直了身子:“预感着,差不多到时候了,我不能就这么走。”
霍爷抬起手:“酒呢?霍爷我的酒壶在哪儿呢?”
小七道跑过去在桌子上霍爷的酒壶拿过来,双手递给霍爷。霍爷白了他一眼,大手一挥,如一个指点江山王者,如一个气吞山河的霸者,如一个挥洒最后留恋和不舍的父亲。
“这酒壶里都是水啊,淡出个鸟来的水啊。”
他那手抬起来,握拳。
“我要喝酒,喝真酒!”
小七道拿过来酒壶就要去换,可是霍爷那只手却颓然的落了下来。
他闭上了眼睛,呼吸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