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菲菲张开嘴,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安争已经施施然走了,就好像什么都没说过一样。看着安争缓步下楼的背影,庄菲菲忽然红了眼睛。
我曾经有个弟弟,我们相依为命。
后来
庄菲菲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就那样痴痴呆呆的站了很久很久。
安争回到天启宗的时候天还亮着,他手里拎着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在半路买的刚出锅的猪头肉还有几个同样刚出锅的火烧。把猪头肉放进烫手的火烧里,等上那么一两分钟再吃,那种感觉没有吃过的人是无法理解的。
安争到家之后把火烧和猪头肉给了古千叶和曲流兮,两个小丫头拎着又去找小七道。
杜瘦瘦抿了抿嘴唇:“重色轻友!”
安争撇嘴:“昨天晚上你出去是不是买了烤串?”
杜瘦瘦脸一红:“那不是看你在修行就没打扰你么再说了,你对羊宝这种东西也不喜欢啊。”
安争:“我可以不喜欢,但你不可以不给我买!”
杜瘦瘦表示我服气了,然后指了指远处站在树下发呆的顾朝同:“那家伙怎么看都像是读书读傻了的人,站在那半个时辰了,一动不动。”
安争走过去,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下来:“怎么了?这里人太多不适应?”
顾朝同摇头:“没有,我虽然从十一岁开始独居,但打心里还是喜欢热闹的。十一岁之后,每次过年也只能站在院子里看别人家灯火通明,看别的孩子放烟花,所以格外渴望将来住在一个大院子里,热热闹闹的。”
安争道:“都是些粗鲁的汉子,和我一样。所以你可能会稍有不适,住一阵子就好了,你了解他们之后也会喜欢他们。”
顾朝同点了点头,坐下来之后说道:“这院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这里地处方固城的闹市,可我却觉得这里是一处世外桃源。没有什么道理,也解释不上来,我就是这种感觉。”
安争笑了笑:“那是因为这里自己人之间没有纷争。”
顾朝同道:“嗯对了,我刚才测过小七道的学问,基础的东西已经没有什么可教授的了。他这个年纪,已经找不到不认识的字,真的难能可贵。我故意找了些生僻的字,怕是绝大部分成年人,哪怕是读书人也不一定认得的,他都认得。”
安争道:“小七道生性单纯,我不希望你教给他阴暗的东西,但我希望你能让他认识阴暗。”
顾朝同愣了一下:“好难。”
安争道:“确实难,孩子还是一张白纸,你在上面画什么就是什么。小七道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我亲弟弟一样。若是你教的东西让他心思偏了,走上邪路,我就杀了你。”
顾朝同道苦笑:“突然之间,觉得这一日三餐来的好难。”
安争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问先生一个问题。”
顾朝同知道安争这是要考量自己,坐直了身子道:“东主请问。”
他不知道安争的身份,所以只好以东主来称呼。
安争道:“帝王用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当如何看待?”
顾朝同道:“帝王家,说过的谎话只怕多的数不胜数,而这用人不疑四个字怕是最美的谎言之一了。帝王心术,哪里有什么用人不疑之说。君上若是对臣子说,我信你,用人不疑,那多半其实是不信此人。若真信,何必明说出来?用人不疑,只是相对来说更信任一些的人罢了。至于疑人不用寻常帝王,多半做到自己不信任的人当然不用。而不寻常的帝王分成两种,一为明君二为昏君。昏君用人,无迹可寻,想用就用不想用就不用,不看事只看心情。明君用人,明明怀疑也用,是因为被用的这人有用,而帝王实权稳固,用过再杀。”
他问安争:“为什么东主问这个问题?”
安争笑了笑:“没什么你看得阴暗,但说的透彻。小七道交给你,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顾朝同觉得安争的气质和他的年纪完全不成比对,很奇怪。
“东主,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先去准备一下给小七道的教授课程了。”
“先生稍等。”
安争问:“对当今大燕的局势,如何看?”
顾朝同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叹道:“大燕?我为燕人,所以不能多说什么。只一句若非父母遗命,让我此生必须入仕光耀门楣,我宁做一小店账房数钱为乐。又或是,建一私塾做先生,育人为乐。”
安争笑道:“先生这两个为乐,似乎相距颇远。”
顾朝同道:“因为我对大燕失望,所以即便做官,多半也不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