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泰来答道:“吏部考功司和礼部主客司都已经理顺了,我又有了富余精力,正想要不要再多承担一份职责?”
周应秋:“.”
身兼三职还不够吗?也不知道下一个走运的衙门是哪家?其实干脆把内阁兼了算了,就不用再有这种烦恼了。
“对了,衷前辈说,约个时间聚会。”董其昌转达说。
董其昌所说的衷前辈就是工部右侍郎衷贞吉,上次廷推支持了一把林泰来。
多年前,衷贞吉在松江府当知府,主持府试。
本来能考第一的少年董其昌因为字写的太烂,被衷知府降为第二名。
然后董其昌才会奋发图强,开始练字,这也算一段文艺佳话。
“现在想找我聚会的人可是非常多。”林泰来叹道,然后又问周应秋,“你说呢?”
周应秋稍加思考后,答道:“衷侍郎可以。
他是江西人,而当今朝中江西官员虽多,但缺少顶级领军人物,所以他没有什么更好的投靠对象,可以被拉拢。
其次,衷侍郎是嘉靖三十八年的老资格人物,现在林兄身边就缺少这种老资格。
不提前预备的话,再遇到仓促之间比拼资历时,只怕无人可用。”
于是林泰来就对董其昌说:“那你去安排吧!可以尝试发展一下衷侍郎!”
打发走了董其昌和周应秋,林泰来继续发呆。
兵部主事王士骐又找了过来,请示道:“我们兵部左侍郎石星邀我今晚小酌几杯,要不要去?”
林泰来:“.”
这么点小事,就跑过打扰自己?“你自己作主就好,不须来请教我!”林泰来耐住了性子,给了即将上任吏部天官的儿子一点尊重。
此后林泰来继续在翰林院低调,今天没去礼部和吏部,不想人前显圣。
眼看日头偏西,又快到了下班时间。
林泰来起身,招呼着门外的家丁,准备走人回家。
就在这时候,又看到兵部主事王士骐匆匆的跑了过来。
林泰来第一次直观的感到,兵部和翰林院之间的距离是有点近了。
王士骐慌里慌张的叫道:“今晚又有人邀我小酌几杯!特来请求指教!”
林泰来不耐烦的说:“先前不是说过么,这点小事你自己做主!不必事事都来问我!”
王士骐继续说:“但这次是首辅相邀!”
林泰来稍稍愣了一下,申首辅不会是想挖自己的墙角吧?
随即又恢复了淡定说:“即便是首辅相邀,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在我眼里,仍然是小事!可去可不去!反正我向来就是这样对待的!”
王士骐又说:“其实不只是首辅,次辅王锡爵也来邀请了!”
林泰来忍不住叹道:“这里面水太深,你自己把握不住,还是我陪你去吧。”
王士骐点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林泰来点点头,赞许说:“很好,看来你觉悟提高的很快。
已经初步通过考察,具备正式加入更新社的条件了。”
吏部天官的大戏落幕后,朝廷就平淡了许多,因为没有多少大事能比吏部天官的角逐更牵动人心了。
吏部左侍郎虽然也缺人,但和吏部天官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吏部部议提名的人选里,皇帝都没有用,却令人意想不到的选了詹事府詹事刘虞夔为吏部左侍郎。
这个意外人选引发了坊间诸多版本的猜测。
众人都怀疑,同为山西人的刘虞夔是王家屏阁老暗中推荐的。
有人说,皇帝这是为了政治平衡。
刘虞夔这个人选在内阁可以平衡申首辅,在吏部可以平衡林泰来,而且还有南北平衡的考虑,算是一举三得。
还有人说,皇帝是用清除詹事府官员的做法,向中外暗示不立东宫之意。
吏部官员林泰来为吏部左侍郎之事上疏抗言,声称按照惯例,词臣一般不能直接迁转为吏部官,请陛下收回乱命。
结果林泰来被万历皇帝痛斥了一顿,才消停了下来。
从万历十二年延续至今的吏部格局,彻底大变了样。
这六年来,无论政治气候怎么变,吏部始终是这样——
老好人天官杨巍对首辅俯首听命,中层郎署被清流完全把持,两个侍郎打酱油。
而现在吏部已经变了天,天官换成了王老混子。
不管王老混子会听谁的,肯定不会像过去的杨巍那样完全听从首辅。
而林泰来打破了清流势力对吏部中层郎署的垄断,已经强势插旗。
等文选郎陈有年离职后,只怕吏部中层郎署就没人能挡住林泰来了。
而近六年大部分时间都在打酱油的吏部左侍郎,换成刘虞夔上位后,存在感肯定会大大加强。
毕竟刘虞夔身上,肩负着政治平衡的责任。
看到吏部格局的巨变,很多人颇有种新时代即将到来的感觉。
转眼间就到了六月份,进入了一年当中的酷暑季节。
但是即便是在这样的季节,也有人不辞艰辛,拖着年老体弱的身体,拿出了比骄阳更火热的激情奔向工作。
“什么?王老.天官已经抵达通州,明日进京?”林泰来听到消息后,不禁大吃一惊。
圣旨下发去南京才一个月,王老混子就已经从南京抵达京郊了?
这是昼夜兼程赶路吗?老命都不要了是吧?
王士骐又道:“家父说了,不必劳驾九元去迎接,等他到了吏部再会面。”
虽然林泰来懒得动,但明天去东郊亭迎接王世贞的官员多得是!这可是天下文坛盟主近二十年来首次踏足京城,所有爱好文学之士无不翘首以待!(本章完)